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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恰是“银筝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弹”,低低唱了个《好事近》道:
情缘总未酬,无语暗弹泪血。何处最堪怜?肠断黄昏时节。风雨孤灯空惆怅,谁解此情切?心痴怎念同归?梦远山寒月。
吕胜已自睡下,听琵琶声,只道她怀春不遇,趁夜寂声消,欲寻好事,便披衣起身,轻轻推开门儿,向后一拐,寻到柔玉房前,先见窗上人影动时,已是情影俊逸,待用舌尖恬破窗纸,单眼向里瞄时,只是那柔玉停了琵琶,轻轻展开一卷轴,软软款摩,恰似谈心般向那画儿低低诉道:“世贞哥哥,你如今只在哪里,便连个音讯也无?奴为你离弃爹娘,受此寂寞熬煎,你知也不知,只抛弃得奴家好苦也!”
吕胜听他呼唤王世贞,又见她手中画儿,正是画的舟车城郭,着实一惊。他原本是狡诈精明之人,平时早闻严嵩只因这一画,破了数家,害了十来条性命,只是踏破铁鞋求不得,如今近在眼前,心里思忖道:“前时将那顾老儿下在狱中,他仍道是那王世贞欲图此画诓骗他女儿私奔,今日看来,当是不假了,不想今日我交了桃花运,又遇财神爷,造化不浅!若将此画弄到手,进京献与那严嵩父子,敢怕不是金钱开眼,自寻我来?若求得一官半职,也强似作这被绳索套住脖子的恶狗,整日价只听人呛喝!”这吕胜贼心即下,便乘她将画撂下,去挑那被风刮得一闪一闪的灯时,纵身破窗窜人屋内。柔玉着实一惊,也顾不得挑灯,一把将画儿抢起,盯着他问道:“你是哪个?”
吕胜露出狰狞模样,怞出腰间佩刀,步步向他逼近,冷冷笑道,“犯官之女,躲得倒清静,今日我正要拿你!”
柔玉将画儿藏在背后,步步退后道:“佛门净地,如何胡乱拿人?”
吕胜冷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只因这画,王抒掉了脑袋,你那世贞哥哥正在守灵,便是你父亲,也下在牢中。今日与我这画,饶你不死,若只不肯,休怪我无情!”
柔玉听他话语,惊得呆了,愣了半晌,切齿骂道:“你们平白害人,好没道理,如今又半夜闯入庵门,恰似强盗一般,若行强时,我喊人了!”
吕胜恶狠狠道:“哪个与你罗嗦!”持刀便去枪那画。
柔玉见他发狠动强,又急又恨,料是难以脱过,自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是因画生祸,留他何用,不如付之一炬,这样想时,慌忙闪身躲过吕胜,就势将那画儿,举向灯火要烧掉。吕腔见她要烧画,恰似要了自家性命,发一声狠,背后一刀捅向她去。柔玉惨叫一声,身子晃几晃,倒在血泊之中。’吕胜见柔玉已死,急忙拾起那画儿,看看完好无损,掖人怀中藏好,正欲走出,恰值净玉闻声赶来。净玉见柔玉卧在血泊之中,吕胜刀上,鲜血淋漓,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吕胜恐他坏事,两步赶将上去,朝她后背只一刀,鲜血飞溅,这净玉也作了泉下之人。
吕胜揩去刀上血迹,正走不远,又有两个小尼闻声赶来。见他行凶杀人,一副凶狠模样,吓的掩了脸,转身就跑,又被他赶将上去,一刀一个,捅翻在地。可怜两个年幼的女尼,同赴陰曹而去。
眼见师徒五人,死了四个,吕胜偏要斩草除根,又搜寻那个女童杀了。走到两个役从房中。见那二人夜来多酒,唤之不醒,一时欲图干净,说一声道:“即不肯醒,就不必醒了!”照两个胸窝,扑扑两刀,又结果了他们性命。
吕胜将一庵人杀光,也是逞一时血气之勇,如今见庙里空寂,夜风呜咽,也自觉冷清可怕,不由打个寒战。细细寻思,如恶梦初醒,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只为消尸灭迹,遂放起一把大火,烧了尼庵。自知事闹大了,回不得府衙,看看天上星斗,辨个方向,只欲逃往京师,竟落荒往北奔去。行至数里,回首望时,见那大火烧得正旺,映得半天通明。
那吕胜劫画焚尸,落荒而逃,自去京师向严家父子献画不提。但说“我来也”闹了府衙后,只恐连累世贞一家,也不辞别,竟一路流浪,往京师而去。
这日来到徐州地面,只见红日西沉,看看天色晚了,“我来也”到街里寻一酒楼,早有店小二让进里面侍候,“我来也”便打了几角酒,要了一只羊腿,又摆上些鸡鱼肉菜之类,灯下独斟独饮。正自吃时,瞧见一辆车儿停在门首,车上却是一具棺木。车停时,见一人走迸店来。你道此人长得怎生模样?但见:
身上穿着一领青服,腰间悬挂一把钢刀。形状带些威武,面孔白皮细肉。
两眼如鹰似不善,一笑自显鬼灵通。
“我来也”见了,吃了一惊,心中想道:“看他模样,正是应捕打扮,怎的扶了灵枢赶路?”又听他与店小二说话,恰是苏州口音,再看那门前车上棺木,更觉诧异,暗自寻思道:“这事有些怪了,便是这棺木,也自是苏州而来,这公人自是苏州人氏,家居不在北方,怎地千里迢迢,扶枢上北方来?便家里有人死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