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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月娘房中。月娘告说,今日花家使小厮拿帖子来,请你吃酒。西门庆观看帖子,写着即午院中吴银儿家一叙,希即过我同往,万万!少顷,打选衣帽,叫了两个跟随,骑匹骏马,先径到花家,不想花子虚不在家了。他浑家李瓶儿夏月间戴着银丝髻,金镶紫瑛坠子,藕丝对衿衫,白纱挑线镶边裙,裙边露一对红鸳,凤嘴尖尖,翘小脚,立在二门里台基上;那西门庆走进门,两下撞了个满怀。这西门庆留心已久,虽坟庄上见了一面,不曾细玩,今日对面见了,见她生的甚是白净,五短身材,瓜子面儿,细弯弯两道眉儿,不觉魂飞天外,忙向前深深作揖。妇人还了万福,转身入后边去了。使出一个头发齐眉的丫环,名唤绣春,请西门庆客位内坐。她便立在角门首,半露娇容,说:“大官人少坐一时,他适才有些小事出去了,便来也。”丫环拿出一盏茶来,西门庆吃了。妇人隔门说道:“今日他请大官人往那边吃酒去,好歹看奴之面,劝他早些回家,两个小厮又都跟去了,只是这两个丫环和奴,家中无人。”
世蕃看到这里,哧哧笑出声来,俏声骂道:“好个会说话的小滢肉儿,哪里是让他去唤人,分明是告诉他无人,怎不叫那西门哥哥,着了她的道儿!”
那老妈倚在病榻前,点头正打瞌睡,杏儿正跪在病床上,为欧阳氏换屎尿垫子,听世蕃笑时,俱暗吃一惊,回过眼来望他。世蕃自知失态,编个谎说:“我只笑你上年纪的人,怎地反觉多?一点一点儿,恰似锛打母吃虫儿,你若困时,可去稍睡片刻,待会儿来换杏儿也去睡。”
老妈早等他这话,听这一说,自是欢喜得了不得口里说道:“我打个盹儿,便来换杏姐儿。说时自去了。世蕃再不理会,把手指在唇上抹湿,又拣那妙趣处去看:
光陰迅速,又早九月重阳,花子虚假着节下,叫了两个妓者,具柬请西门庆过来赏菊,又邀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天花四人相陪,传花击鼓,欢乐饮酒。
到掌灯之后,西门庆忽下席来,外边解手,不妨李瓶儿正在橱子边站立偷觑,两个撞了个满怀,西门庆回避不及。妇人走到西角门首,暗暗使绣春黑影里走到西门庆跟前,低声说道:“俺娘使我对西门爹说,少吃酒,早早回家。晚夕娘如此这般,要和西门爹说话哩。”西门庆听了,欢喜不尽,小解回来,到席上连酒也不吃,左右弹唱递酒,只是装醉不吃,看看到一更时分,那李瓶儿不住走来帘外,见西门庆坐在上面,只推做打吨;那应伯爵,谢希大如同钉在椅子上,自不起身,熬得祝实念,孙天花也去了,他两个还不动,把个李瓶儿急的要不的。西门庆已是走出来。
被花子虚抓住不放,说道:“今日小弟没敬心,哥怎的白不肯坐?”西门庆道:“我本醉了,吃不去。”于是故意东倒西歪,教两个一扶归家去了。应伯爵道:‘他今日不知怎的,白不肯吃酒,吃了不多酒,就醉了,既东家费心,难为两个姐儿在此,拿大盅来,咱每再周四五十轮,散了罢。”李瓶儿在帘外听见,骂涎脸的囚根子不绝。……
单表西门庆推醉到家,走到金莲房里,刚脱了衣裳,就往前边花园里去坐,单等李瓶儿那边请他。良久,只听得那边赶狗关门。少顷,只见丫环迎春黑影里扒着墙叫猫,看见西门庆坐在亭子上,递了话,这西门庆就掇过一张桌凳来踏着,暗暗扒过墙来,这边已安下梯子。李瓶儿打发子虚去了,已是摘了冠儿,乱挽乌云,素体浓妆,立夜穿廊下。看见西门庆过来,欢喜无尽,忙迎接迸房中,灯烛下,早已安排一桌齐整酒肴果莱,壶内满贮香醪。妇人双手高擎玉杯,亲递与西门庆。
深深道个万福道:“一向感谢官人,蒙官人又费心酬答,使奴家心下不安,今日奴自治了这杯淡酒,请宫人过来,聊尽奴一点薄情。又撞着两个天杀的涎脸,只顾坐住了,急得奴要不的,刚才吃我都打发到院里去了。”西门庆道:“只怕二哥还来家么?”
妇人道:“奴已吩咐过夜,不来了,两个小厮都跟去了,家里可无一人,只是这两个丫头,一个冯妈妈看门首,她是奴从小儿养娘心腹人,前后门都已关闭了。”西门庆听了,心中甚喜,两个于是交坏换盏,饮酒做一处。迎春旁边斟酒,绣春往来拿菜儿。比及酒阑,两个丫环都退出房中,原来大人家有两层窗寮,外面为窗,里面为寮,妇人打发丫环出去,关上里面两扇窗廉,房中掌着灯烛,外边通看不见。这迎春丫头今年己十六岁,颇知事体,悄悄向窗下用头上簪子挺签破窗寮上纸,往里窥觑,……
世蕃正自看到要紧当口,听得“啪”的一声响,屋里漆黑一片。当初还只当是那窗寮里西门庆与那妇人恐人偷觑,将灯吹灭,待惊醒过来,才知是自已屋里灯熄了,倒把西门庆与那妇人的光景,再看不成,因怒喝道:“如何将灯熄灭?”
丫环杏儿,自是慌了。原来这几日欧阳氏病危,她只尽心照看,日夜转轴儿般不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