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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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盯着她:“你必须找人去救他!”
    她摇摇头。
    “不,没有用了。”
    “你会被关进牢里去,你知道吗?”他冒火的说。
    “我跳海。”她简单的说。
    “你跳海!”他恼怒的叫,“跳海那幺容易吗?那你刚刚怎幺不跳呢?”
    她愁苦的望着他。
    “你不让我跳呀!”她说,可怜兮兮的。
    “听着,”他忍耐的望着她:“告诉我你父母的电话号码,我们打电话给你父母。”
    她再摇摇头。
    “没有用,他们去年就搬到美国去了。”
    “你的朋友呢?亲戚呢?有谁可以帮忙?”
    “没有,我在香港只有他,什幺亲人都没有!”
    “那幺,他的朋友呢?”他叫着:“那个舞女的电话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舞女在小巴黎舞厅,艺名叫做梅芳。”
    “小巴黎舞厅在香港还是九龙?”
    “香港。”
    “好,那我们打电话找这舞女去!”
    “你会吓坏她!”她呆呆的说。
    “吓坏她!”他轻哼了一声:“你真……”他说不下去了,她看起来又孤独又无助又凄惶,那种“凄惨”的感觉又控制住了他,他拍了拍她的手,低叹了一声,说:“听着,我既然碰到了你,又知道了这件事,我必须帮助你,我不会害你,你懂吗?我们找人去你家里看看,或者,他只受了一点轻伤,或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严重,你懂吗?懂吗?”
    她点点头,顺从而被动的望着他。
    他站起身来:“我去查电话号码,打电话。”
    她再点点头,也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他问。
    “去一下洗手间。”她低声说。
    “好,我去打电话。”
    他走到柜台前,那儿有公用电话和电话号码簿。翻开电话号码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巴黎舞厅的电话号码,正要拨号,他却忽然想起,他怎幺说呢?他连那少女的真正名字都不知道啊!那丈夫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怎幺跟那舞女说呢?转过身子,他在人丛中找寻她,必须再问清楚一点才行!
    有对男女从他身边挤过去,舞池中的人仍然在酣舞着。暗淡的灯光,扰人的音乐,氤氲的烟雾,和那醉沉沉的空气!……
    他踮高脚尖,找寻她,但她不在位子上,或者,她还没有从洗手间回来。不管她!他先找到那梅芳再说!还是救人要紧!
    如果那丈夫还没死,这少女顶多只能被控一个伤害罪……他拨了号,操起了生硬的广东话,找那个梅芳,但是,对方肯定的答复却使他惊愕了:“梅芳?我们这儿从没有一个叫梅芳的小姐!不会弄错,绝对没有!什幺?本名叫梅芳的也没有!根本没有!和小喇叭手做朋友的?先生,你开玩笑吗?没有……”
    他-下了电话,迅速的,他穿过那些曲曲折折的座位,走到他们的位子上,果然,她不在了!他四面环顾,人影参差,烟雾弥漫……她在哪儿呢?他向洗手间望过去,那儿没有人出来,她不可能还在洗手间!他抓住了一位侍应小姐:“你能去洗手间看看,有位穿咖啡色皮衣的小姐在不在吗?”
    “咖啡色皮衣的小姐?”那侍应生说:“我看到的,她已经走了!”
    “走了?!”
    他追到了门口,一阵风雨迎面卷来,冷得彻骨。街灯耸立在寒风中,昏黄的光线下,是一片冷清清的萧瑟景象!除了雨雾和偶尔掠过的街车外,哪儿有什幺人影呢?
    他咬紧了嘴唇,在满怀的恼怒、迷茫、与混乱中,脑海里浮起的却是那少女抑扬顿挫的声音:“夜幕低张,海鸥飞翔,去去去向何方?”
    去去去向何方?谁知道呢?
    俞慕槐常觉得自己个性中最软弱的一环就是情感。从念大学时,新闻采访的教授就一再提示,采访新闻最忌讳的是主观与感情用事。毕业后至今,忽忽已八年,他从一个实习记者变成了名记者,常被誉为“有一个最敏感的新闻鼻子”的他,发掘过新闻,采访过新闻,报导过新闻,还有好几件案子因他的钻研而翻案。但他却总是很容易犯上“同情”的错误,而在笔端带出感情来。为了制止自己这个弱点,他一再努力过,一再克制过,经过连续这幺多年的努力,他终于认为自己成功了,可以做到对任何事都“见怪不怪”,以及“无动于衷”了。也因为这份“涵养”,他妹妹俞慕枫曾恨恨的说:“哥哥这个鬼脾气,一辈子都别想找太太!”
    他不在乎有没有太太,他一向主张人应该尽量“晚婚”,避免发生“婚变”。他忙碌,他工作,他没有时间谈恋爱,也不想谈恋爱,何况男女间的事,他看得太多太多了,他常说:“你知道人类为什幺会犯罪?就因为这世界上有男人又有女人!”
    他冷静,他细密,他年轻。有活力,有干劲,有见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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