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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拉着这思想的空车走了一天,到了晚上,踏着暮色,我们又掉转头顺着原路回来了,又回到了那个过去的混账的总是把我们领到斜路上去的主人的家。我们的思想为什么总是挣脱不了牢笼?我们的行动为什么总是不能还原自由?我们为什么总是要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脚?我们怎么总是既像驴又像鸡一样本来我们已经到山岗上山岗上鲜花遍地野食也遍地但到晚上我们又伸着脖子一伸一伸地回家了呢?这时水已经快漫着了我们的大腿和我们缺乏揽子的下裆了。我们这时所能做的,也就是赶紧慌里慌张和刘全玉教授和小刘儿一样脱掉我们的衣服──虽然我们不是长衫而西服领带脱起来和解起来比他们复杂得多,但是我们为了摆脱暂时的衣着尴尬,我们还是麻利地把它们脱了下来。不是到了洗澡堂子了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时刘全玉教授早已经对我们不管不顾自己下到大池子里泡着去了。没有的揽子的下部自由地飘荡着一丛水草。他还在那里露出几分讥讽的微笑冷冷地看着我们呢。我们慌里慌张地脱下了我们的衣服──在脱衣服的过程中,我们一下又出现了自我竞争和比赛的场面──这和刚才在会议桌前的正襟危坐可不一样,刚才是看谁腰板挺得直,现在是比赛谁能把这身正而八经的皮早一点给扒下来。好象谁早一点扒下来,谁刚才穿的就不是西装而是长衫或短打扮或干脆没穿衣服一样。还没等刘教授动手,我们自己内部就分化了。不是分化在理论、理智和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而是在一个澡堂子里看谁的衣服脱得快的比赛上。不时传来你的衣襟缠住了我的裤腰,你的领带扯住了我的脖子,你的旗袍扭住了我的胸罩等争吵。有的已经大打出手了。最明显的是俺爹和他刚刚在严肃时期还是好朋友和亲密战友的白蚂蚁又开始抢一个木墩,到底谁先坐上去好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而打骂和撕拽起来。先脱了衣服和裙子的,就不管后脱下的,自顾自地像鸭子一样「扑通」「扑通」地跳到大池子里去了。先跳进去的马上像刘教授那样躺倒在水中接着像水貂一样将头在水面上转来转去也就放心了,后脱衣服的就担心池子里的位置一会儿会不会给人占满而没有我的位置了呢?位置的重要,再一次提到了大家面前。不但池子里的位置重要,还有喷子下面呢?一会搓背的时候能不能占到一个板凳呢?搓过泥打过肥皂冲过脑袋接着能不能占到一个竹床再让人泡一壶茶呢?大家一下就告别了穿衣服的过去,回到了更早以前的琐碎、浮躁和纷争之中。我们从理论和理性上不愿意回到过去,但是当我们面临着现实的时候马上从日常生活的细节中就回去了。当我们起了纷争和议论的时候,我们接着不就要总结过去了吗?不就要纠缠历史了吗?──这也是刘教授收拾我们的办法之一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刘教授一下就达到了他的目的。这时我们也看到他终于放心地躺在那里开始闭着眼睛单纯地享受关热水的浸泡了。他终于放心的躺在那里开始闭着眼睛单纯地享受着热水的浸泡了。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不拿我们当回事了。他现在只考虑如何将身子泡透,如何去搓泥,如何去冲头和如何去占竹床和泡茶就够了。他有资格比我们单纯。他完全可以把刚才所有的担心和烦心,现在一股脑摔到我们头上。当我们一批一批前赴后继像鸭子一样跳进池子,我们一下就糊里胡涂地回到了过去。我们本来已经往前走了许多,现在又糊里胡涂地回去了。接着我们又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不但我们脱了衣服跳了进去,连过去的我们的所有妇女,现在也脱掉长裙和晚礼服像企鹅一样「扑通」「扑通」下了水。我们一下不就男女同浴和一下倒退到异性关系的地步了吗?这个时候你就是理性上能加以控制,身体下部你能控制吗?幸好我们已经在另一个阶段大家都一起割了麻烦,才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妇女对我们还是有些诱惑呀。她们的下身虽然也被除了一下,但是她们的上身呢?她们美妙的乳房,还像茄子一样在那里滴溜溜着呢。就好象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是废墟上还停着一辆辆废弃的坦克和一条条风吹日晒的战壕呢。这个时候我们就不敢说我们不去总结过去和历史了。我们的心情和刚才已经大不一样了。我们早就想着和盼着这一天了。怎么还不总结呢?让我也说一说过去的美妙时光吧,我心里憋着一肚子话要说呢。这个时候开始进行总结就不是被迫的而是主动的,就不是后退而是前进,就不是面面相觑的水貂而是像鸭子一样要滔滔不绝。已经不允许你慢悠悠地在想自己的心思了,公共汽车已经到站了,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往上挤,你不干点损人利已的事情,你还上不去这班车呢。这时刘全玉教授倒是拿上了架子。全场就剩下一个小刘儿还在那里傻愣愣地不谙世事的变化停留在原来的地步呢。看来他是要被我们从车上挤下去了。他的眼镜片已经被蒸汽给打湿了。他眼镜之外的我们全是一片模糊。他既看不清刘教授在历史之中的从容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