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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刀的腰,一个伸出了已经没有爪的手──这不都给将来变狗和谋杀留下伏笔了吗?可怜这个时候两个前世丈夫,一个还在巴黎捂着自己已经没有东西安了一个假东西的前裆在埃菲尔铁塔前行走──以后每当我从屏幕上看到在铁塔前自由行走的人,我都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一个还在我们家的狗窝里懒洋洋地睡大觉呢。你知不知道你的死期就要到了?你知不知道枣树上悬挂的利剑就要落下来了?一切就看我猫眼里两个舞剑的公孙大娘争论的结果了。当然问题只要一争论起来问题就复杂了,就牵涉到事物的方方面面。你说现在是冬天呢还是春天?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遥远吗?你说这包子是中餐还是西餐,这包子馅是按中餐的配料还是按西餐的配料?最后到底是谁到这舞台上来吃包子?……如果是冬天,那好,春播夏种,秋收冬藏,冬天恰恰是吃萝卜干的时候。秋阳高照的时候,我们把萝卜从地里刨出来,一刀刀劈开,把它搭在我们院子的绳上;一挂一挂的萝卜干,就像农家小院一墙墙的红辣椒一样,这也是我们的民俗呀──我们在秋天的时候,就为将要到来的冬荒作好了准备──我们就等着冬天的到来了。终于,朔风起了,冬天到了,寒号鸟在树顶上号叫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席一样静静地落满了我们的天空、田野、场院、屋顶和覆盖了我们院子的犁耙。睡醒一觉开门,哇,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呀。昨天睡觉的时候还见天边有镰刀一样的弯月,怎么一觉醒来说下雪就下了这么大呢?红红的辣椒,都被雪覆盖了,就露出一个小的下巴;萝卜干也看不见了;我们的墙壁一下显得那么厚重。屋里的火还着着吧?大炕还是热的吧?壶里的酒还在吧?尿盆的尿泼出去了吧?──一泼到雪中就是一个洞,看,还冒着热气呢。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这个时候孩他爹和孩他妈都不约而同地说:
「大雪天,吃包子!」
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大雪的寒冷的天,我们家吃包子。我们似乎看见薄皮大馅的包子,已经从锅里热气腾腾地拾了出来,在炕上跳动;就着蒜泥和酱油醋,你就可着肚子吃吧。吃一个满头大汗和肚儿圆,接着又气喘吁吁地躺在炕上不动了。好,我们就吃这样的包子。用什么做包子馅呢?这个时候当然是用在屋外的雪天里墙壁上挂着的早已经晒干就是为了这一天的一挂一挂的萝卜干了。雪天吃萝卜干包子,天经地义。孩他爹,开一下屋门,去把萝卜干给我摘两挂过来。火上已经用大锅烧好了六十五度的热水,把萝卜干给泡进去吧。泡了两个时辰,萝卜干泡透了吗?泡透了;泡软了吗?泡软了。葱姜蒜都给剥好了吗?剥好了。孩他娘一声令下:剁!孩他爹把袖子扎起,把萝卜干一把把捞到砧木上,两手操刀,「劈里啪啦」地就剁了起来。转眼之间,馅子就剁好了,剁碎了──孩子们和碎片从哪里来呢?原来就从这里开始──接着和着葱姜蒜就拌成了包子馅。孩他娘,面揉了吗?杆成包子皮了吗?好,杆成了。「包!」孩他娘又一声令下,转眼之间,白白的包子就摆满了一炕。锅座火上了吗?锅里的水沸腾了吗?箅了搁上了吗?笼布搭上了吗?好,一切准备就绪,上锅!包子就上锅。一笼屉一笼屉的包子摆到沸腾的大锅上,笼屉就要接着房顶了。很快,笼屉就冒出了热气,一个庞大的圆柱体变得热气腾腾和满头大汗。很快,屋里就飘满包子的香味特别是萝卜干干燥又还水的秋冬之交的香气。看表了吗?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了吗?孩子们可是等急了。时间真的到了吗?好,掀锅;好,揭包子;蒜泥捣好了吗?倒了酱油醋吗?加了韭菜花和滴了麻油了吗?……笼布掀了个底朝天,包子生动活泼和活蹦乱跳地挤满大大的一藤箩;冒出的热气的雾中,谁还看得见谁呢?下手……我们这时看到的就是一双双急不可待伸过来的手──平时我们家有这么多手吗?……
这是我们在风雪交加的隆冬所导演的农家小院的人生话剧和得意之作。这个时候,萝卜干包子就统治了天下。人人在大雪天都吃到了这样的包子和气氛。其乐融融,肠胃舒服,气氛热烈,相互感动。莫勒丽在那里振振有词地执着导筒。但女兔唇听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你说这个我同意,你说这个我拥护,你说这个我赞赏,我们就该吃这样的包子──但是且慢,我的卡尔·莫勒丽小姐──过去我都是叫你的小名,这个时候我就带上你的全称;你也不要看气氛这么热烈,你就觉得大局已定和一切都不可逆转了,接着你就要雇专机到巴黎去运你的一条条扔在后院大盆里风干的萝卜干了──你还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事情还没有结束和定论呢。这里有一个前提我们还得搞清楚──吃这样的包子没有错,但是现在是冬天吗?有这个前提和前因吗?如果有,你所有的兴奋都属正常,如果没有,你不觉得你刚才的激动和欢呼是建立在假设性的前提上吗?就好象小刘儿正在写的这部长篇一样──那可就有点高兴得太早和乐得过了头了,理想的大厦,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