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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巨人眯起眼睛来看脚边的对手,火光之下,他那灰色的眼瞳里泛起一丝细微难察的惧意,却又很快为一种轻蔑不屑代替,与凡人看一只蝼蚁、一粒沙尘无异。这种神情竟同那月牙刀的主人颇为相似。
雷鸣般的鼓声突然响起,于微尘往高墙之角看去,果见墙头角上均架起大鼓,大鼓之前有蟜民壮汉抡起鼓锤,正在奋力击鼓。鼓声传来,于微尘身体里似有千千万万只虫子苏醒,开始在她的五脏六腑、经脉血管里爬来爬去,鼓声每次响起,身体里的虫子便兴奋活跃一分,身上的麻痒疼痛更甚一分!她伤口周围的皮肉在自行翻卷愈合,尚未来得及拔去箭头的两处伤口噬心钻骨、疼痛难当,随着鼓手们鼓锤连续地击落、鼓声连续不断巨震,她心中的杀意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斗场里,卫漓发起首攻,但毕竟有些距离,于微尘不见他此刻血红的双眼和冲冠的怒发,卫漓手里擎着刀,竟渐渐变得有些疯魔,好像但凡眼前有一活口,必定杀的片甲不留。状态跟此刻的自己有些相似,似乎也是听了鼓声之故。
“于姑娘,你很难受吗?哎呀,你就不应该吃那惊蛰丸!这下该如何是好呀?”丁黑子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于微尘强忍伤口处钻心的疼痛和万蚁噬咬般的奇痒,自嘲道:“原来这就是惊蛰丸的功效,当真神奇。”
“于姑娘,你要是难过得厉害,就咬我打我,哪怕……哪怕杀了我也可以。”
于微尘差一点就真的伸出手去将他的脖子拧断。这时鼓声忽然放缓,她身体的痛痒减轻,稍微清醒过来,立即把手顿住,反手一把将他推开。
卫漓从四面八方对那巨人挥斩了数十刀,每刀挥砍出去,都有一道银弧飞切到巨人身上。巨人的身体却似铜盔铁甲,星霜刀的锋刃割在他身上,炸起铁水在空中爆开般的火花,也不知是他皮糙肉厚的身体质性使然,还是关坊斗场刻意制造的噱头效果。卫漓的每一次攻击都如同以卵击石,每一次鼓声落下,他便不由自主地发疯似地进攻,结果却比以卵击石更加可怕。他斩落在巨人身上的每一刀,都被那巨人身上的盔甲反弹回来,没有伤到敌人半分,反而伤及自身。鼓点越落越急,卫漓越打越狂,照此下去,不出一刻钟,他就要力竭而死。
“惊蛰丸怎么会是这样……”鼓声仍如疾风骤雨般袭来,于微尘也快要扛不住。
此刻的斗场里,寒刃亦如雨落,比之熊熊火光更烈几分。若不是丁黑子竭力拦住于微尘,只怕她要被场外的雨刃大卸八块,然而自己也被她又打又咬得惨痛不堪,只要斗场里还没有人倒下,墙头的鼓声就不会停止。
这惊蛰丸药如其名,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虫。鼓声似雷、药丸似虫,而服药者的身体便是万虫的土壤,这哪里是药,分明是蛊!实在与卫漓之前所说的“愈合伤口、调动潜能”以及夭夭所说的可解“桂枝香”之毒的的效果有些出入,但于微尘宁信他们,而是这药也许被人动过手脚。
那黑猫也不知在哪个角落,火光也没能照见它黑色的身影。卫漓对它说的“找生门”的安排,难不成这斗场连同他们身后的关坊底狱实为一体?奇门遁甲出于同源,生门乃是易经八卦里的东西,作为曾经身为云苑楼里揽客狸奴的夭夭,这些东西云苑楼必定对狸奴有所教授。
卫漓和巨人的打斗已经持续了半刻钟,那巨人竟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几步,像一座铁山一样岿然不动。墙头上的看客对卫漓漂亮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打法乐此不疲地欢呼叫好。然而,无论卫漓对那巨人如何使出各种各样的招式,巨人只用他一身坚硬的盔甲死死地防护,只是偶尔用手中的一对弯刀回击两下,所有的刀法和技巧在这个铜墙铁壁似的巨人面前全部失效。
于微尘对易经八卦一知半解,帮不上什么忙,眼看着卫漓渐渐支撑不住,于微尘决定把丁黑子打昏,上斗场里去帮他。
丁黑子哭着喊着阻止她,说就算上去也没用,于微尘又受了惊蛰丸药力影响之故,被她又是打又是踢又是咬,依然坚强执着地阻拦,连跪带求、连拉带抱。
“你说……你跟我们一样也吃了那惊蛰丸……怎么你就一点事都没有?”
“据说那东西只对身上有杀戮之心的人管用……我……没有杀过人……”
丁黑子的力气比于微尘所预想的更大,这样来回折腾了半刻钟,于微尘已经累得够呛,如果惊蛰丸能够激发斗手战斗的潜能,为什么卫漓又不让自己帮忙?实在是没这个道理。她生怕丁黑子将她一身的力气先给消耗在了无谓的折腾上,眼见巨人双刀当空斩落,卫漓力已将竭,只怕抵挡不住这致命一击。于微尘终于狠下心来,一脚踹开了丁黑子,飞也似地冲进了斗场。
卫漓见她入来斗场,竟反应迅速地把刀抛给她,力道和速度恰到好处得令于微尘以为他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步。
“生门方位!”卫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