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调酒师,灰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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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调酒师,灰胡子
    喜欢盯着某个东西看,一看就是三五个小时的调酒师就职于一间破败的小酒馆。三五天都未必会有人光顾的小酒馆。他无所事事的时间与监狱的囚犯一样多。他把酒调来调去调去调来,反复地品着调酒这个反复的过程。他像一个长期跋涉于沙漠终又一头扎进深海的水手一样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汗毛细细体味调一杯液体的乐趣。兴奋的时刻总是稍纵即逝,大部分时间这孤单的人还是与叹息相伴,直到有一天灰胡子酒鬼走进酒馆。说是来喝酒,可在调酒师看来,还不如说他是来把玩他的灰胡子的。他嘴巴一碰到酒杯的边缘,另一只手就不由自主地摸胡子。摸一个东西久了,就会发生变化。他开始无意识地将胡子编成一个个细细的小辫,又将小辫编成稍粗的小辫,直到最后编成一根辫子。一根灰色的粗辫子。辫无可编,他就微醉着离开酒馆。酒让他进入一种编辫子的状态。就像以前,吻让他和跛足的外族女人做爱一样。
    4.灰胡子,女人
    认识灰胡子之前,外族女人生命中有两样东西最可贵。一样是雨,一样是谷子。雨谷族是一个濒临灭绝的小民族,他们把房屋建在自家的田里,这样照料谷物更方便,求雨效果也将更灵验。求雨时,雨谷族女人裸着身体躺在田地,由灰胡子扮演的雨神围着她转来转去,并不时弯腰垂下双臂作出施舍的样子。而每施舍一次,女人就佯装痉挛,抽搐一阵子,接着长长舒一口气,对雨神的施舍表示感谢与赞美。灰胡子扮雨神时,雨谷族女人总要他把胡子遮起来,因为传说中的雨神并没有胡子,更何况是老长的一把。女人给他做了一个套子,她把胡子装进套子,又用带子系在他脑后。这让灰胡子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是只什么怪物。女人说,你看多好,还不喜欢,用套子套着,刮风下雨就不用再担心它了。以前一脏你就让我给你洗呀洗呀梳啊梳啊的,现在它再脏也不了了。灰胡子还是不喜欢这套子。他和女人吵了一架,分开了。女人请了别人扮雨神,他则远走他乡,在调酒师的酒馆对面住下,给人看手相为生。
    5.木偶艺人,白雪公主
    木偶艺人牵扯着他的木偶白雪公主在集市上走。白雪公主比他矮一个肩,皮肤却比他白一个天文数字倍。她是个木偶,却什么都会。用眼角的余光去瞥一个人,用左手的无名指挖右鼻孔,自己为自己抓痒痒,对木偶艺人不满时在他身后扮凶相,她什么都会。集市上一些男子扫过她的胸脯她会脸红。经过女性商店,她会停一下再走。仿佛要买什么却想不起。她甚至久久地暗恋着制作她的木偶艺人。夜夜手淫呼唤他的名字以便能梦到与他云雨。可是,她仍然是个木偶。没人愿意和一个木偶过一辈子,除了木偶艺人。和白雪公主相处久了,他不由自主地也具有了一些木偶的特征。比如,说一件事情总爱用手比划(他以前可从不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抒情,好像他是个诗人;最明显的是,他的言行都比以前慢了一拍。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正一步一步地木偶化。同时他又感觉到白雪公主一天天变得人性化。她的十指越来越灵巧了,她偷偷为他缝补的衣物,针脚之细密令人叹服;她的舌头越来越灵活了,说话比以前流利许多;她甚至不知何时学会了吹口哨,一口气能吹一支很长的曲子。空闲时她用口哨自己谱曲,并把悠扬的曲子记录下来,在云淡风清的月夜幽幽地吹。木偶艺人不止一次被她的曲子打动。她的曲子很奇妙,感觉明明就在嘴边,他要吹时就无影无踪。一天夜里,他偷走了她的乐谱。他带着乐谱远走他乡。他害怕自己越来越不如自己的作品白雪公主。害怕有一天成为白雪公主的一个木偶。想想吧,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娇美动人的白雪公主牵扯着她的主人缓缓踏上木偶剧院的舞台,向黑暗中的观众鞠躬致敬,然后闪进幕后,只留木偶艺人在台前给观众讲述一个个古老的爱情故事。系住他所有关节的线,最终结为十股,有条不紊地操纵于她灵巧的纤纤玉指。
    6.独眼刺客,妾
    这一幕还是被独眼刺客和他的妾看到了。刺客在木偶剧场的黑暗中摩挲着腰间的短刀,反复地抽出来又插回去,像要手刃什么人。他花枝招展的妾,是个布匹商的小女儿。一晚上她都轻轻拉着他的无名指,任由刺客夫君将其余四指拿去把玩他的短刀。但刺客的动作使得她也相应地动作着。俩人在黑暗中似乎节奏一致地跳着一根皮筋,直到一颗泪珠从他眼皮滚出。聪明的妾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把脸贴在刺客不再动作的胳膊上,小声说,白雪公主不过是个木偶,哪有人愿意恋一个木偶恋好多年?刺客不出声。她又说,你啊,真是杀人杀糊涂了。我早料到你的公主会有这一天,藏身幕后,不再登台表演,虐待狂似的吊着你们这些人称白雪公主迷的傻瓜的胃口。她有什么好啊,不过就是白一些嘛。妾酸酸地抱怨着。想当初我们来这里看第一场木偶戏,都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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