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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了吧,那天我第一次发现你会直着眼睛看一个女人。我以为你那天鬼附身,过几天就会好,可后来你场场必到,有戏必看。到手的生意很多都丢掉了。每次来你都像以前赴我的约一样将自己精心修饰,像个初恋的男孩一样热烈地投入剧场的黑暗,投身那个木偶公主情人般的注视。你从不考虑我的感受,也许吧,我悲哀的爱仅仅是把你引向她。要知道她仅仅是个木偶啊。你却不顾及这些。每次回去你都失眠,直到天亮才昏昏睡去,失眠的夜晚你就像咆哮的大海,反复无常,像丧偶的猛兽,六神无主。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不再是木偶公主,而成为一个和我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有感情有烦恼的女人了。什么都挽回不了。不是么,她现在取代了木偶艺人的位置,操纵着艺人的表演,你爱的那个木偶女人不存在了。刺客怔在位子上。演出快要结束了。他放开短刀,把妾的手握住,她的手真小,他刚好可以严严实实地包住。妾叹口气说以后还是多接几桩生意的好,那样你就不会这样容易迷失了。
独眼刺客不知名的妾是一位了不起的眼罩艺术家。她从未见过丈夫那只坏眼,它被她缝制的眼罩遮蔽着。她从不起看一看它的念头。她为夫君设计并缝制了大量眼罩。每只眼罩都对应刺客不同的心情。愉快的是紫罗兰,狂喜的是大红绸,伤感的是月光银,狂怒的当然是黑紫色,它蛮横地带出一丝遥遥的海盗气息。这些眼罩所用材料各不相同,颜色款式丰富得令人吃惊。如果同时在床上地板上庭院里摆开,那将是一场丰盛的视觉盛宴。刺客有多少种心情,他的妾就为他缝制多少种眼罩,她不断地发现着分析着他的心情,一旦确定下来,就争分夺秒地赶制眼罩,所以刺客的眼罩像他的收入一样不断地增加着,却毫无规律可循。她从没看过他的坏眼,她从不起看一看它的念头。坏眼会让她直觉到世界毁灭人类消亡之类的图景。她为他换眼罩前自己都先戴上眼罩(她也为自己缝制了许多女性气息十足的眼罩),然后在他脸上一点一点摸,摸到嘴就给那嘴一个吻,摸到鼻尖就给鼻尖一个吻。第三个吻是换好眼罩后送给那只坏眼的。这个吻热烈而悠长,悠长得刺客都起疑心:她会不会是借助这个吻在思考人生?很奇怪,每一个坏眼之吻都会撩起她幽幽的情欲。
7.水手和少女
水手从刺客家门口经过时不知道刺客在做爱。他只是听说有位外地来的独眼人和他的妾住在这里。他不知道这独眼是不是自己家乡的那一位。他要敲门,却又走开了。他突然不想知道。一上岸,他情绪就波动得厉害。是家乡的那位刺客又怎样?她还不是一样地跟着他?她怎么会跟自己去下海呢?她说过,她生来怕水,算是推托之辞吧。要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同在海上颠簸一辈子,自己想想都于心不忍。更何况她。有些决定是注定的。决定往往寻找需要它的人。水手不明白为什么大海选择了他。就像刺客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女人爱的,其实仅仅是他那只坏眼。那女人就什么都明白么?不,她同样被蒙蔽着。比如此刻,投身云雨的她怎么会知道少女时代的痴心少年正徘徊于当下的门口。人都被蒙蔽着,都鬼使神差地过着既定的生活。我们陶醉于它的蒙蔽。水手再也不想靠岸了。陆地和陆地上的城市以及关于城市里的情爱记忆让他厌倦。他匆匆买了蔬菜和果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船。船开了。海风越来越大,背后那块陆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孩消失很久,他都没有回头望一眼。有些人注定带着无法消除的记忆在海面漂泊一生,注定被他心脏最柔弱的部分梦魇般地折磨着。直到它不再跳动为止。
8.僧人,说书人
僧人是在一个阴天从附近的一艘船跳上这艘船的。他身手不错,脚尖着地时,身上的僧袍还猎猎作响。他说他搭的那艘船出海时多载了一个人。而这艘又刚好空出一个人的重量。两位船长一商量,决定把他转过来。围拢来的水手要他唱一段佛经听,他说虽说诵经不该用于表演,他仍乐意献丑。很快他就用声音把船变成了一座漂浮于海面的寺庙。一个小时过去,很多水手听得昏昏欲睡,他们东摇西摆地离开了。最后剩下一个人。这人说,前不久在岸上碰到一个女人,她嫁给了一个用刀的独眼,她一直都是他的最爱,可这次出海后,就不是了。僧人说有果必有因。水手说昨晚做梦梦见她病了。血流了一地。骨头露在空气里。她努力做出妩媚的模样,用怀抱召唤一艘船。
僧人不喜欢听水手唠叨的儿女情长。他扭过脸去找船上的说书人。说书人坐在锅炉旁的煤堆上正声情并茂地给自己说“苏三起解”的故事。锅炉工都睡着了。炉里的火烧得正旺。他或许是在练习说书。僧人猜想。自己先在煤堆上讲熟练了,再去公众场合滔滔不绝。他向说书人投掷一块炭,可那人正讲到兴头儿上,并没发现。再投一块更大的,几乎有拳头大,它几乎就要击中他的腰了。他仍没发觉。僧人这回放心了。他盘腿在另一座煤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