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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时刻刻要提防拾来出现。你猜晚晚睡在铁箱子里,那滋味好受的么?他宁愿让出这好位置,回总坛去。临走的时候,报应,他的样子也比银花儿好不了多少。”
白老大吸了一口气:“他和他带的保镖,全都死在半路上,那是张拾来下的手?”
常福简直有点眉飞色舞:“除了拾来哥,还会有谁?”
我有点疑惑:“只知道所有人全死了,他带的金子也不知所踪,怎知一定是他下的手?”
常福沉默着,不出声。那和他喜欢说话,滔滔不绝大不相同,我们都觉得十分奇讶。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不知该不该说。”
白老大连笑带骂:“常福,你在我面前,还想卖什么关子?
小心你那几根老骨头。”
常福也笑了起来:“我在抗战胜利那一年,离开了金沙江。
那时,什么鹰煞帮、外帮,早已因为没有什么金块可捡,另谋生路去了。只有哥老会,还有些人在,但是也零落不堪,和当年白老哥你来的时候,可大不相同了。”
白老大感叹地:“是啊,一切故事,都因为有金子才发生,金子没有了,自然故事也没有了。听说你离开之后,就到了上海?在虹口开了一家川菜馆?”
常福点头:“是,历年来,我积蓄不少,开一家饭店是有余了,就在我到上海的第二年,我见到了拾来哥。”
我们三个人一起“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这实在太戏剧化,我先问:“张拾来那时,在干什么?”
常福犹豫了一下:“他没详细告诉我,只是看他的样子,像是在做大生意,做得很好,他派人来找我,派来了一辆大车子,在一所好大的洋房里见到了他。见到他的时候是冬天,那天恰好下着雪,他在花园里,穿着锦袍,双手笼在袖子里,怔怔地望着雪花,我来到他的面前,认出是他,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先开口,叫着我的名字,说:‘你看这雪花,当年,碎雪刀法,就只我一个人会使。唉,你再看,雪沾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成了银白色,要是沾在花上,花儿就成了……’他没有说下去,可是我知道他想说花儿就成了银花儿,他一直没能忘记银托儿,我听得连眼都红了。”
“我问他,是不是替银花儿报了仇?我们都知道张龙头出事的事,他呆了一会,才点着头说:‘是,那是我最后一次杀人,本来,我对付不了那么多人,离开之后,虽然我一直在静养,刀法也没搁下,可是总大不如前,我用的方法……很……不值一提。’”“我当时,听说张龙头果然是让他干掉的,心中不知多兴奋,忙问他经过的情形。”
拾来他说:“‘我一现身,先劈开了他装金子的箱子,上千斤金块滚了出来,他的保镖虽然明知箱子中装的是金子,可是看到了金块满地乱滚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红了眼,这就叫我能下手,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听。拾来哥一直是有智谋的。”
当时的情景如何,实在不难设想,闭上眼睛,可以凭想象使当时的情形活现出来。
看到了满地乱滚的金块,所有的刀手都贪婪地去抢夺,结果却毫无例外地一起死在张拾来闪电一样快刀之下。
这种情景,可以说是“黄金故事”的外一章。
常福仍仰制不了他的兴奋:“我问他,把那龟儿子怎么了?
一定痛痛快快地报了仇?他却只是淡淡地道:‘我给了他一刀,没有多拿他怎么样。’我追问他为什么,他叹了一声:‘多少年的恨意,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要解除恨意,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也没有什么意思。’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句:‘想想你自己是怎么来的。我就给了他一刀,算了。’”“我说,那真是便宜了他,拾来叹了一声:‘人其实也没有意思得很,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后来,他又告诉我,‘上海不宜久留,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他自己就准备到香港去,劝’”
(此处有缺失——youth注)
还没有改变外貌,但是他已经开始了他生命中下半生的传奇,他在做的事,不是常福所能明白的。常福虽然是一个技艺出色的厨子,但毕竟要了解张拾来下半生,还是相差太远了。
(常福的烹调手段,简直出神入化,后来,他露了两手,亲自下厨,一味茄子,就煮得叫人不会再去想大观园中的那味茄子,而茄子是最普通的菜蔬,唯其能把最普通的菜蔬,烹调出美味来的,才是真正技艺超群的厨师。)
常福又道:“他也有点感叹,他说,虽然外面世界的一切,看来和金沙江畔大不相同,但是……但是什么根本,根本……”
白素提醒了他一句:“根本原则?”
常福用力一拍大腿:“对,我也不懂什么叫根本原则,他说根本……原则是一样的,拾来那时和在金沙江边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他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对的。”
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