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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存内疚,这一局阴毒至极,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不敢透露给任何旁人知晓。
他上去就是跪,在养心殿的跪是迫于无奈,在徐妃面前这一跪出自自愿,出自一个儿子让母亲担忧的愧怍之心。“母妃,我来晚了。”
徐妃连忙去扶他,嘴上说着不碍事,泪珠子却不住往外落,所谓情难自已大抵如此。“回来就好。”
百里牧扶着徐妃的手,母子二人在莲纹踏脚的八仙桌边坐下,徐妃拉着儿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语气中颇有些凄惶。“都过去了么?”
百里牧怔了怔,徐妃关心养心殿上诡谲多变的阴谋,在这场阴谋中他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既然都到了这个档口上,他不想让徐妃难过,认为儿子是个没用的孬种,便虚实参半说了一些。“眼下恐怕还有一阵子要熬,但您记着,我不会有事的。”
徐妃甩开他的手,登时拉下脸色,道:“你想欺瞒我到什么时候,你跟皇后到底什么关系,昨夜乾新宫闹腾得鸡犬不宁,你的王爷又被羽林金吾包围。若是没有要命的指控,你父皇绝对不会动他的小皇后的!”
百里牧抚了抚额,男情女爱的问题上确实难以解释。好在如今他释怀了,心里就有了十足的底气去反驳,便道:“如果我跟皇后真有不可告人之事,今日养心殿上,父皇肯定早就将我和皇后定了罪。还能放了我跟您来报平安么?”
这么说没毛病,的确是这个理。
可她派人打听回来,在大江国行刺事件,以及皇后与九王爷勾结有染之事上,没有任何人受到判罚惩处。孰是孰非,便难以决断了。
徐妃狐疑道:“这么说来,一切都是百里清诬告陷害,既然如此,你父皇应该重罚他才是。”
百里牧无奈道:“百里清颠倒黑白,捏造了我跟皇后私通的物证,屈打宫人砌词诬告。父皇被他气得不轻,尚且来不及定断,便一气儿昏厥过去。”
徐妃面有难色,她见识过皇帝对嫡长子的偏爱,如果不是痛恨到了极处,没准还能继续为百里清开脱。“怪不得百里清两兄弟冒着大雨跪在你父皇寝宫前,原来是打感情牌,就看你父皇吃不吃这一套了。”
百里牧道:“母妃放心,我晓得的。目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打沉对手,就不能给他活路。”
徐妃对小儿子还是放心的,尤其看他一副深沉睿智的神色,大抵心中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她能做的就是信任,并且不给他拖后腿。“牧儿,眼下你父皇病重,我要不要去探病,以示关怀。”
百里牧说该去,又道:“即便父皇不见你,至少让他知道您去过,还关心仰仗着他。”
徐妃颔首,道:“情分浅薄了,但旁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该去摆摆样子了,省得叫人记挂。”
从毓琉宫出去赶上宫门下钥的时辰了,百里牧已经开牙建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
他疾步出了冬斯门,陆鸣一阵子小跑跟在自家主子身后。
九王府的安车就停在冬斯门外百米处,百里牧在安车旁驻足,回身交代道:“你先回去。”
安车碾过冬斯门外的尘土,飞扬在夜色中渺然不见。
在夜色掩护下,几个纵身就越过了重重宫墙。
皇帝在养心殿急火攻心气到昏厥之事,传遍了深宫内苑的每个角落,排得上和排不上号的妃嫔都漏夜等候在皇帝寝宫廊下。爱书屋 .isexs.
许多妃嫔与皇帝并不亲厚,甚至一年见不上几面,可人在做,有的时候不是给天看的,而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守在宫外的妃嫔暗暗都在较劲,盘算着帝后失和,皇帝昏迷不醒,但皇后却在乾新宫中没有任何关怀表示。
令仪靠在偏殿的贵妃拔步床上,之前神思混乱又气急败坏,无端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偏生皇帝还深信不疑。
前后不过两天,形势却翻天覆地变化,怕是写折子戏的文人也想不出这么曲折的戏码。
现如今静下心来前思后想,似乎百里清才应该是被请君入瓮的那一人。
宫婢给她打着绢丝广扇,轻声道:“皇后娘娘,夜已经深了,今夜您太过乏累,奴婢给您铺床,您早些就寝吧。”
令仪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的确是累了。当年被迫嫁给北靖国老皇帝之时,也是这般身心疲惫。
她懒得再挪床了,就近睡在拔步床上算了。
临睡前又想起自家宫里用惯的人,问道:“洛霜和洛芯呢?”
宫婢回道:“洛霜和洛芯两位姑姑这回受了酷刑,如今没有皇上放旨意,慎刑司贸然不敢把人放回来。”
令仪冷笑道:“本宫这皇后是真窝囊,连两个近身婢子都护不周全,任谁都可以来鱼肉本宫的人!”
宫婢不敢多言,连忙劝皇后息怒。
令仪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贵妃拔步床不大,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起连续两夜在养心殿受得屈辱,总觉得心口始终屏着恶气无法开解。
再想到百里牧挺俊的容颜,近在咫尺,可彼此却从未相识,就像两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经过大江国一行,两人到底是生疏了。
至于根结出在哪里,她隐隐觉得应该与庞晏晏有关。
地罩外踏来轻微的脚步声,虽然轻轻悄悄,但又像是刻意让她耳闻。
她警醒着坐起身来,来人修长俊雅的身影,即便隔着地罩外的珠帘,她凭着轮廓也能猜到大概。
她感到难以置信,但心里莫名多了一层欢喜,试探道:“九王爷,是你么?”
百里牧并未径直入内,毕竟男女有别,隔着珠帘,形容相貌在帘后若隐若现。
他拱了拱手,道:“今夜造访,还望皇后娘娘包涵。”
“你都来了,还谈什么包涵不包涵的,难不成我把你供出去,然后坐实了咱们有染的谣言么。若是被人知道您今夜在乾新宫中,那便不是谣言了,咱们的私情却是有章可循了。”令仪整了整深衣,会心一笑,“进来吧。隔这么远说话,万一被人听到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