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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光线重新笼罩起来，晏晏就跟触电似的从百里牧身上弹开。
她是再也没有脸面了，适才投怀送抱的模样也是无耻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吧。晏晏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王爷，那个……”
百里牧看出她尴尬到了极点，他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平素嬉皮笑脸是一副面具，说到底是个与人为善的通透人。“你怕黑？”
已经被人看穿了软肋，她无从狡辩，只好承认道：“怕黑。”
百里牧一本正经道：“这个习惯可不好，万一本王不在你身边，你抱谁去？”
晏晏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就是怕黑抱了抱，在百里牧看来，还是蛮有情调的软肋。“王爷，我不是有心冒犯的，实在是没办法。”
身上残留着晏晏的味道，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今夜好在是本王，尚且能够帮你安然度过，那过去若是遇上这种情况，你如何应对？”
晏晏觉得无地自容了，显然百里牧对于这个话题报以了十二分的兴趣，非要刨根问底了。“只要我听话做工，就不必再关柴房了，自然遇不上这种情况了。”
百里牧问道：“你这怕黑的毛病是因关柴房而起的？”
晏晏说是，既然话匣子都打开了，关于怕黑之事，她便直面一回。
“小的时候不服管教，一两顿棍棒伺候之后，便往柴房一扔，若是被打死了也算事了，偏生我骨头硬，每回都死不了。”晏晏抽了抽鼻子，以免让眼泪掉下来，故作坚强继续回顾。“有一次，我又犯了错，被关入掖庭柴房。那一次与以往都不同，柴房里有人，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因为不甘心与阉人对食，所以被他们轮流用了狎具，满身是血，扔在柴房等死。”
百里牧倒抽了口冷气，低声问道：“之后呢？”
晏晏不自觉地抱紧自身，道：“我救不了她，眼睁睁看她在我面前断了气。自此之后，便有了怕黑的软肋。若是没有光线，我总会看到她那张绝望可怖的脸。”
百里牧叹了口气，没想到晏晏活得那么艰难。如今遇上了他，虽说无法给她养尊处优的日子，好歹不必再受人白眼与摧残。“罢了，都过去了，你这怕黑的毛病等回了京城，本王找御医给你瞧瞧，断了根就好了。”
晏晏替他顾虑起来，道：“王爷，您对晏晏有再造之恩，只是，带着我回北靖，您不怕流言蜚语么。”
百里牧不以为然，道：“本王又不是重脸面的儒生，怕什么流言蜚语。”
安车行到了百里牧落脚的皇室驿站，刘起躬身等在白石貔貅前，拱手道：“王爷，一切都打点妥当了，明日便可离开长安城。”
百里牧落车，一身轩昂的天潢贵胄之气，垂眸扫过他一眼，道：“这等琐事你一力处置便好。”
刘起正在同自家王爷汇报此行预备进程，却见晏晏施施然从安车上下来，眼睛瞪得铜铃这么大了。“王爷，您这是……”
百里牧道：“庞晏晏本王救下了，以后她就是本王的人，自然是一道回京城去。”
晏晏最有眼力见，没有等刘起反应过来，主动上前屈膝跟刘起施礼，道：“见过刘大人。”
刘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是王爷已经发话了，此事不容回转。
百里牧丝毫不理会刘起的情绪，最近这个谋臣的脾气是越发大了，连他决定的事情都诸多意见。三号中文网 .
他撂下话道：“让厨房备膳，本王要用晚膳。”
刘起道了声是，转身要走之际，百里牧又补充道：“本王今夜要吃牛肉。”
晏晏暗暗发笑，有种窝心之感。
刘起不待见她，百里牧帮她出气，连自己的口味都被记下了。
偷乐之后又生出悲凉，要不是答应尉迟云臻成为暗桩，也许她不会有机会待在百里牧身边。她浪费了百里牧的真心，换得自己短暂的生存。
婢子们前后拥出来，百里牧差人给晏晏备水沐浴，请了驿站值夜的大夫给她料理了伤患。待到晏晏整理好仪容之后，已经月上中天了。
百里牧算准了时辰，大抵等晏晏都收拾干净了，便命人邀她去他房中。
晏晏叩门入内，圆桌上铺了一桌子菜和酒水，那一瞬间心中波动。
百里牧目光如炬，打量她规整后的容貌，脸上有擦伤的余痕，却丝毫不影响标致的相貌，当真是芙蕖如面见之不俗。
晏晏屈膝纳福，道：“王爷。”
百里牧招她坐下，道：“你说想吞下一头牛，厨子一时之间找不到一整头的，只能让你委屈下，等回了京城，顿顿给你吃整头的。”
晏晏赧然笑道：“王爷，您揶揄我么？我不过就是一时感慨，我顿顿吃一整头牛的，还不怕把您吃穷了么。”
百里牧笑道：“你还能把本王吃穷么，那本王得多磕碜，才能养不起你。”
晏晏并未落座，她自持身份，道：“王爷，我该以什么身份跟您回北靖？”
百里牧饶有兴致，没有当即回答，反问道：“你想以什么身份？”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晏晏清楚自己的身份，罪臣之后，掖庭低等宫婢，被王爷搭救出火坑后跟随，身份上相当尴尬，除了通房、婢子，还能有什么选择么？
难不成还能破格让她当个侧妃么？
眼下，她报了仇，她心机没这么深，能安身立命就好。
晏晏想不出合适的营生，只好抛给百里牧定夺。“您看怎么合适，我都可以的，担担抬抬都有力气，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百里牧调笑道：“你看给本王当个通婢如何？”
晏晏连忙摇手说不好，道：“王爷，晏晏身份低微，怕是不合适。敢问您娶亲了么，府上有掌事的正妃么？”
一看晏晏就不是那种长舌多嘴的妇人，却莫名关心起他府上的家眷来了，他奇道：“怎么的，你还关心起本王的婚事来了？”
晏晏垂着眼眸，站在百里牧跟前，回道：“您知道我的来历，出身低鄙，跟在您身边至多混个婢子。您府上若是有了家眷，估摸着我还得看王妃的脸色，故而问上一问，心里有个底，办起差事来更为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