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不是被打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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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从事丧葬行业多年,哪种人没见过?也无讶色,赶紧把她往里让:“有有有,看您要哪种的。”
    舒德音摇头,喃喃道:“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念着,不自觉流下两行清泪,“无需名贵木材,厚实一些,能少受虫豸啃咬,就……就这样罢了。”
    掌柜的一听,打量了一下舒德音,便转身进铺子安排人取寿材。
    舒德音看向两位不安的老汉:“老伯,小女子不敢欺瞒您二位。今日被处斩的,是我父祖……”
    就有个老汉啊地一声惊呼,舒德音继续说道:“……我此去,是要为父祖收殓。您二位事先毫不知情,只是为我所雇用,朝廷不至于和你们为难,我也会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你们若是对我舒家有怨恨,不愿走这一趟,我也不怪,方才的这段路,也会算酬劳给你们。”
    两位老汉的脸色说不上好看,走开几步,嘀咕了一阵,又反复打量了舒德音几番,胆大的那个就过来回复:“姑娘,我们都是下九流的老百姓,啥也不懂。出趟车赚几个钱,勉强够一家老小不饿死。雇车的贵人要做什么差使,我们也从不多嘴过问的。”这就是应下了。
    舒德音点点头,这时棺材铺几个伙计抬着棺材出来了,掌柜的带着算盘跟在后头,两个赶车老汉帮衬着,每辆车上装了两副棺材,舒德音付了银钱后,就往菜市口的方向走。
    舒德音原是跟在车旁走的,走了一段路,腿都抬不起来了,直直摔倒在车轴旁,把赶车老汉吓得够呛。
    “姑娘,你上前边来坐着吧。你有这个孝心替父祖收殓装裹,他们在天有灵,就知足啦!”
    舒德音默默地爬上车,他们不会因为这个知足的。他们要的,是清清白白地活着,死,也清清白白地死。
    而找回清白的那一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总有那一天,因为,我会一刻不停朝那一天去。
    车快要到菜市口,舒德音的心要爆炸了一般。那个地方,她永不想再见啊!
    祖父,伯父,爹爹,哥哥,呦呦来了,呦呦来找你们了。
    赶车老汉突然叫了起来:“姑娘,你看!”
    舒德音抬头,就看到行刑台上下,一片合着雪的污泥,烂叶子、臭狗屎遍地,可是,没有一具遗体。
    舒德音从车上翻下来,连滚带爬往前,哪去了,你们哪里去了,她疯狂地在地上摸索着,甚至要掀起菜叶子看一看,仿佛能在下面找到她的亲人,别逗呦呦了,快出来呀!让我再看你们一眼,让我再送你们一程⋯⋯
    两个老汉呆呆看着她,看她膝行过每一寸土地;看她颤抖的手,抚遍污泥上道道黑色的血印;看她嘴角不断溢出血迹,张着嘴发出幼兽垂死般的哀鸣声。
    这一天实在太过漫长了,光再也无法给这世界更多的亮,黑暗一寸寸将舒德音吞没,她却浑然不觉,两个老汉软了手脚,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身影闪过,出现在舒德音的身边,那是一直暗中保护她的铁七。
    铁七抬手,在舒德音的颈子上一按,舒德音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地。铁七轻门熟路将她一抱,在两个老汉惊骇的目光中,丢下个钱囊,闪身不见了。
    悲恸太过,又数次强行压抑,再加上遭遇过毒打,这孩子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强撑了这么久,再绷下去,如何活得成。
    舒德音昏睡了整整三天。
    她再睁开眼睛时,初冬的阳光正透过窗纸,洒到她眼皮上。
    她眨了眨眼,阳光就被什么遮住了,形成一个大大的阴影,她下意识缩了缩,再看过去,就看到一张漂亮的脸。白生生的脸,红润的嘴巴,一管笔挺的鼻子,又长又密的睫毛,眼睛细长,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她。这真是个漂亮的少年。
    见她不动声色地审视回去,少年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两步,清清喉咙:“你要如厕么?”唯一中文网 .
    舒德音:?!!
    少年也是一脸懊恼,他下意识地扇了自己那张贱嘴一巴掌,对着舒德音明显防备起来的脸,结结巴巴找补道:“我本来想问,你饿不饿⋯⋯只是,我一直挺好奇哈,人要是昏个几天,又不能自己如厕,那么,那个⋯⋯”
    舒德音:“⋯⋯你是?”
    少年总算找到闭嘴的时机,一听舒德音的问题,眼睛危险地眯起:“你不认识我?”
    舒德音小心地坐起来,身子藏在被子后头,认真想了一下,摇摇头。
    少年不开心,很不开心:“不应该啊,我长这么好看,见过我的都不可能忘啊,”转念一想,脸色就凝重起来,“别不是被打傻了吧?”
    他索性侧坐到舒德音床上,伸出两个巴掌:“看哈,我左手有五根手指,右手也有五根手指,加起来,一共有几根呢?”语气循循善诱,眼睛殷切地看着舒德音,眨啊眨,充满了期待和鼓励。
    舒德音顿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你不会是⋯⋯许厚璞?” 拜堂时她哪有心思去看新郎长什么样?只有个他鬼哭狼嚎的印象好吗?
    少年欣慰地为她鼓掌:“总算记起来了,我就是你夫君啊,媳妇儿。”
    舒德音:“⋯⋯我好像记得,你不太愿意和我成亲?”为何现在这么亲热?有点害怕怎么办?
    许厚璞笑得像朵花:“拜堂的时候,你反抗得比我激烈多了。”
    拜堂那天⋯⋯连天都被染上血的那一天⋯⋯
    “祖父在府里么?”
    许厚璞撇撇嘴:“这趟私自回来皇上本就不满,哪敢多呆啊,昨天就赶回西北去了。”
    舒德音心中一动:“祖父他⋯⋯是特地为了我们的婚事回京的么?”
    “我咋知道!那谁,”许厚璞突地凑过来,“我以前怎么没听说我们有婚约,你知道这回事吗?”
    舒德音往后靠了靠:“既然有婚书,应是长辈早有约定吧。”
    许厚璞又向前凑了凑:“听我娘说,你不想嫁我,跑了两次,都被祖父派人抓了回来?”
    舒德音:“⋯⋯你知道是谁⋯⋯抓我回来的吗?”
    许厚璞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是铁七,”说着,脸又黯然了,“我跟祖父求了好几年了,他都不肯把铁七借给我,结果你才进府,他就把铁七给了你,心偏到背上去了。”
    舒德音:“⋯⋯你说的那个铁七,他在府里吗?”
    许厚璞蹦起来:“你要见他么?”
    舒德音:“可以吗?”
    许厚璞兴奋地狂点头,飞快打开窗,冲着空无一人的窗外呼唤:“铁七⋯⋯铁七师傅⋯⋯师傅⋯⋯快来呀,我媳妇儿要见你!”
    他的媳妇儿舒德音可以说十分想自请下堂了。
    铁七不知从哪个阴影处翻出来,绕过迷弟般的许厚璞,往舒德音面前一站:“你⋯⋯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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