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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想了想,知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好道:“那好,过两日我与你同去。”
顾恺之也明白,谢安石能被葛洪和卫协盛赞,叫他带书信来寻找,必定非寻常人可比。
只是他自持骄傲,不愿靠一封书信博前程,但他对谢安石盛名,他也耳闻已久,早想一睹其风采。
后来两日,顾恺之依然游山玩水,也去过琅琊王府,还是不见司马奕回来,而他这两日最担心的,便是璇玑怎么样了,却始终不见消极。
两日后,便是约定雅集的日子,王献之找到顾恺之,同往乌衣巷里谢安石家走去,这次雅集人数不多,多是王谢两家晚辈,唯有多了顾恺之这个外人。
乌衣巷里有多深,怕是王献之也说不清,只见巷口门庭若市,冠盖云集,黛瓦朱门极尽奢华,比之青溪那些王公府邸,也半点不遑多让。
谢安石家在乌衣巷最深处,顾恺之走了许久才到门前,门前早有仆人等候,远远见王献之来了,立时迎来请他和顾恺之进去。
旁边有其他人见了,都露出艳羡之色,能这样堂而皇之走进谢安石家,必也是世家望族之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穿假山,绕回廊,过秋塘,越花圃,终于来到雅集之地,一片园林之所,只见园林高处有数人围炉对坐。
那些人,多是弱冠少年,唯有身居首位那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头戴高冠,身披锦衣,虽是随意坐在那里,去让人觉得风流名士不过如此。
想必那人,便是谢安石了吧。
谢安石右边下手,分别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妇人,然后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少女眉宇清秀,双眸灵动,虽是女儿身,才气却不弱半分,隐约还要超过些许。
在少女下边,还有一个少年,少年与少女差不多大,却身居乌衣华服,佩戴紫罗香囊,颇有几分贵公子模样。
再往下,则是空着位置,等着人去入座。
谢安石左边下手,也分别坐着三个弱冠少年,第四个位置空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是时,只听那少女吟咏道:“叔父以嵇康与松为题,要我们作诗一首,这有什么难的,你们且挺好。”
言及此处,少女沉吟了下,随后张口道:“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愿想游下憩,瞻彼万仞条。腾跃未能升,顿足俟王乔。时哉不我与,大运所飘揺。”
言罢,少女才气逼人,笑吟吟道:“叔父,觉得我这诗作的如何?”
“令姜倾慕嵇中散,我们谁人不知?”
谢安石抚掌大笑,称赞道:“你用王子乔乘鹤升天的仙话传说,道出人生苦短、命运难测之感,实为意境深远、立意高端的佳作,也只有你令姜才能作出来。”
说话间,顾恺之与王献之已经走进园林高处,看见他们来了,少女登时眼前一亮,绽放明亮笑容,眼睛在王献之身上眨也不眨,两个酒窝煞是可爱。
“是子敬来了啊,你今日可是来得晚了,当要自发三杯才行。”
谢安石看向顾恺之,笑道:“这位小少年,便是葛仙翁说的“三绝”公子,江左顾氏的小郎吧?”
顾恺之见礼道:“恺之见过谢中军,见过各位兄台。”
谢安石挥了挥手,笑道:“今日雅集,都是自家的人,用不着那些俗礼,子敬你们入座去吧。”
顿了下,谢安又说道:“今日是顾小郎初来,还不识得这些晚辈,老夫来与你们介绍,这是我夫人刘氏,这是我谢氏才女谢令姜,还有她弟弟谢幼度。”
又指着左手边,谢安石继续道:“这边是王氏的王元琳,元琳的弟弟王季琰,还有子敬二兄王凝之,今日在座都是才俊,大可以畅所欲言。”
顾恺之这才明白,原来谢安石右手边,全是谢氏的晚辈,左右边则是王氏的晚辈,但因他与王献之后来,故而陪在末席。
既是畅所欲言,自然不用拘泥礼节,顾恺之与在座诸位见礼后,便端坐着不再说话,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忽而,谢幼度笑嘻嘻道:“阿姊才情无双,方才作了那首《嵇康咏松诗》,我是比不上的,不过前几日从吴兴回来,掉了几尾大鱼制成鱼腌,倒可以宋与叔父尝尝鲜。”
未等谢安石说话,王季琰便取笑道:“好你个吴兴溪水中垂钓的羯奴,早听闻你酷爱垂钓,每每有了大收获,便做成鱼腌送给亲友,怎么不见你送我?”
王谢两家私交甚好,谢幼度与王季琰都是乌衣子弟,从小便已相识,说话打趣早已成习惯,自然不会因此生气。
只见谢幼度挥手,大度道:“这有什么难的,季琰你想要,我也送你便是了,又不是哪里的稀罕货。”
却在这时,谢安石面露忧色,看向谢幼度腰间佩戴的紫罗香囊,沉吟道:“幼度,你怎么前倨后恭?令姜才情自是上佳,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顿了下,谢安石又说道:“老夫与你做个游戏,若是老夫赢了,将你腰间的紫萝香囊取下,若是老夫输了,便叫你母亲以后不再管你,如何?”
闻言,谢幼度心中一动,他今年已有二十一岁,却处处被母亲管着,加之他幼年由谢安石抚养,性情身受谢安石影响,最不喜欢受人拘束,如今有机会摆脱,自然万分愿意。
“叔父要做什么游戏?”
谢安石想了想,见外头天空如黛色,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指着那洋洋洒洒的大雪,说道:“此次以白雪为题,你说这白雪像什么?其余小郎也可畅怀语言。”
谢幼度思索半晌,沉吟道:“或可比拟空中撒盐?”
谢安石笑而不语,又看向坐下其余少年,见他们都在冥思苦想,却想不出好答案,并在顾恺之身上多停留片刻。
见顾恺之神情自若,不像其余人那样冥思苦想,反而端起酒角自斟自饮,谢安石暗忖道:“难道他有了答案?”
就在这时,谢令姜忽然道:“叔父,未若比作柳絮因风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