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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
好在东家逃亡之后,吴福一直关照董嫂她们常来归置,留下来的东西基本还都是按照老样子摆放。兰子赞了她们几句,先进了已经窗明几净的卧室。
兰子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洗澡。在海上,清水最是宝贝,一般只能隔天擦个身。下了船,半路雨水,半路泥泞,虽说见着个池塘总会过去洗洗涮涮,但一个囫囵澡也没敢洗。好歹到家了,只想把自己都能闻得见异味赶紧洗净。
回到最熟悉不过的环境,总不免有一些习惯要蹦出来。她差点脱口而出叫芳儿。
“小姐,奴婢已经在澡房里倒好了浴水……”这是董嫂的声音,兰子转头一看,只见她候在门口,不停地往肚兜上抹着湿漉漉的双手,很是局促的样子。
董嫂所说的澡房,该是最后一造里一个套间,她们人少,第五进的西厢房主卧室就改成了冬天专用的浴房。夏天可在后院的井边冲凉,只穿一件心衣,冲完了便回自己的屋子换衣服。董嫂肯定不知道个中窍开,一定是把澡房也打理好了。
“好,谢啦!不过不用你帮忙,兰子自己去就行了,董嫂你还是忙你的吧。”虽说在家里,以前也是这么诱人伺候,可董嫂毕竟不同芳儿,总有点别扭。假若自己只想苟且偷生,应该还可以找回芳儿,可现在她真不愿连累无辜。
寻找换洗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平素最喜欢的几套衣裳上次都带出去了,可惜现在也不知道都丢到哪儿了,包袱里还有一本借人的书,《山海经传》,书中间还夹着一块诗帕,上面录有一首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唱和的琴曲。
一想到诗帕,她的心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缩,怦怦瞎跳了一阵。等到平稳下来,不由得自嗔自怪,实在是自作多情,也许人家卿卿我我,早已把自己忘在九霄云外了。否则那日获救重逢,小乐故作姿态,他完全有机会能再问自己一次,小乐应该不会知道他们有关那一首琴曲的密约吧?
算了,何必再去多想,自寻烦恼?再说人家毕竟有恩于自己,虽说那次营救没有成功,还有吴福被释,明显都是示好,那时候自己的身世可还不为人知不是?如果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夜没有什么稀奇,偏偏那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身世披露之前,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人家终究是一位谦谦君子。
“木子闯了一点小祸,他把官家找来,故意小题大做,想成心跟咱覃府过不去。没想到小姐最后竟是金枝玉叶,换谁都害怕,公主没走,他就瘫了……”
倘若吴福所说不差,这反倒是我害了他老爹?岂不又是一个伯仁由我的故事?
一想到赵员外中风在床,兰子忽然有点不安起来。要说去接罗璧的那天人对自己出言不逊,确实可气可恨,可是替人设身处地想一想,似也情有可原。只怪自己当时已是一个逃犯,不会有哪个公公愿意娶个歹徒媳妇回家不是?
一念及此,她觉得还是该到赵家去一趟,他们不是怕这边报复吗?明着告诉他,没事儿的,过去了的事就算过去,从此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放心过活。另外,不管他们究竟有没有获悉,总得把赵瑾可能的下落告知一声不是?
打定主意,她就挑了一身差不多的裙裳,拎着水桶往后造去了。
当她洗完,在穿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细听听好像隔壁有一点动静。开始,她还以为是董嫂她们来收拾浴室旁边的厢房了,听着却又不太像。
尤其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忘乎所以,呼哧呼哧,喘息不断,最后竟以一声似乎压抑不住的呻吟戛然而止,更是让人怵惕陡生。不再迟疑,她立刻闪出浴房。
“谁?!”她已把自己收拾停当,随手抄起一把水瓢当武器。
一开始不见反应,但是那厢房里确实有点动静,淅沥瑟落,好像有人在挣扎。
“谁?!还不快出来……”兰子全身戒备,正欲逼近过去。忽听吱呀一声,西边厢的房门轻轻开了,接着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连滚带爬蹿了出来,
兰子只当有敌来袭,正要挥舞水瓢去砸,却在最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手臂。
定睛一看,竟是木子跪在自己的面前,这场景简直是木子斗牛那日夜闯后院的重演,只是一个夜半,一个晌午,光天化日之下,根本不用多费眼神。
再看吊在自己手臂上的竟还是瑾儿,依旧一张贼忒嬉嬉的长脸。
“木子?!”兰子本能地一个哆嗦,瑾儿立刻蹦回到木子的背上,不忘捋走了水瓢。
兰子立刻想到了那日在海上返程前,瑾儿找自己,误闯甘琳卧舱的事来,那说是木子想她了。现在看来,他俩定是偷偷追着自己来了。义母说过,木子对于后山的路径比谁都熟,一准是自己进了前门,他俩就从后院翻了进来。
“木子哥?不会就你们俩?”稍微思索了一下,兰子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跟这两位哪有什么理可喻?若是这样,估计他们也是偷偷离开了大队人马。而且自己刚刚到家,还没把自己拾掇干净,他们也已到了,说明人家本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幸亏这两个是友非敌。
“唔,大……”我,它。只见木子反手一薅,把个瑾儿也拉下来摁它趴下。
要说这瑾儿也真是怪物一个,跟兰子相处,她只要凶点,它就蹿得没影了,而这会木子那么粗暴,它却乖乖地像一只小猫小狗,一点也不犟头倔脑。
“师叔?罗璧师叔呢?”兰子还有一点不信,毕竟罗璧对木子视如己出,木子即便偷偷出走,他也不应该坐视不管,说不定再一会儿该他不期而至了。
木子摇摇头,只是他始终不敢抬头,还像那回莽撞一样,似乎只等兰子的发落。
“哪好吧!”兰子也只剩下苦笑了,她倒不是嫌弃木子,只是她想做的事,决计不想让其他人掺杂进来。不管失败,还是成功,一切皆由她一个人承担。目的地还是灵山,而之所以选择中途回家,只是不想跟在灵山那帮人后面亦步亦趋,让他们再次在半途上拦截自己。兼之龙山有她生活了十五个年头的家,要想避开那位嫡大公主,回家一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木子,他不来则已,既然来了,她也就不能一推了之,再说跟他也没处讲理不是?
“董嫂,麻烦一趟,叫个小妹去把吴大叔请来,就说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