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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芳儿看到兰子上岛,正待转身,又发现甘琳母女也要了一艘舢板下海,心里便有点咯噔。稍微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去太子的座舰,直接报告公主为好。
召询之后,罗璧刚从主舱出来,一见芳儿不无惊慌的样子,先自迎了上去。芳儿一说,他也觉得不对。恰好此时里面散座闲聊,就让芳儿去找公主。
肖玉姚一听,也觉得未免蹊跷,加之罗璧提醒,吴氏一门会不会把他家三女儿不行夭折的一账算到兰子头上,更让她感到不安,觉得不能听之任之。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回到主舱,说雨过天晴,天气不错,既然开宴还早,何不奉着客人一块去岛上走走?另外也可以看看大火过后,还有没死灰复燃的可能。
太子本就跟吴渊岳不熟,可谈之资实在不多,正在没话找话,随口敷衍,一听如是建议,自然称道。那吴渊岳也是正中下怀,正想上去看看亡女曾经经营的地方。
罗璧领路,他多了个心眼,利用前番带领习流军上山的老路,直接把众人引上山脊。
沿着山脊转悠,倒也不失为观光的捷径,一则不用到那些断壁残垣里面去糟蹭,弄得灰头土脸,二来居高临下,反倒能对山内山外的情形一目了然。
在山脊上,他们早就发现了下面沙滩上的吴氏母女与兰子,只是没想到三个会勃然翻脸,而且甘琳明显是不想饶过人家小姑娘,于是就有了掌下抢人这一幕。
在场的这些人中,就数太子一方对于吴氏与肖玉姚一家的关系了解不多,所以看到甘琳要对兰子痛下杀手,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且不说还没听闻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凭兰子的出身血统,灵山似也不该动粗。
好在终算及时制止,长舒了一口气。再看兰子居然处危不惊,又不免一番诧异。现在一听兰子又是自称民女,又是不情之请,太子更不敢随便应了。
那日被兰子掳到岛上,兰子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美丽而聪颖,大方且达观,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一个美字,简直不可方物,自然也就让人心旌飘荡。
尤其她对自己的信任,几乎没有什么条件,少年心性,最易感动的就是为人认可。而且为了自己,人家甘愿牺牲,更是无法释怀。所以后来贸贸然给自己一巴掌,不仅不以为忤,反以为乐。当然,那是一懵之后的窃喜。那一巴掌,表明了真实的距离,说明在心底里她并没把他当做高不可攀的太子。
他也清楚,倘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魅惑的话,那么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在他眼里,兰子的一切,一嗔一笑都该是对他绝对的魅惑。之所以还能在人前不至于失态,那只能说多年的帝王之术没有白修,至少懂得如何掩饰内心。
愣了一阵,他才强自镇定地说:“兰子,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
“殿下,既然此地已经毁废,兰子就想留在这里结庵清修……”
“结庵清修?!留在岛上?”
竟是如此之请,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肖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先在自己肚子里问了自己一千个为什么,当然,自己也不可能替人家明确回答。不过在这百思不得其解的过程中,他忽然觉得这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她留在岛上,今后他就有机会单独见她了。
这几日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去之后的日子。他多么希望能在以后常常见到兰子,最好还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又想真到了建康,只怕再无机会,兰子倒是肯定会呆在公主府,他也不妨找个理由去那儿拜访。可别人又会怎么想?只怕比司马昭之心还要容易直露吧?朝野众人一旦知道了真相,又该作何想?只怕都要怀疑这难道还是他们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吗?
若是兰子留在岛上,反而容易找到机会,至少不必在众目睽睽之下多惹注意。譬如水军长途阅操,譬如出海剿灭海盗,说不定贺卫方还能想出更多的点子来。
“为什么?”最后想了想,太子还是觉得问清缘由最好。
“实不瞒殿下,传言民女有个贵胄出身……”只见兰子一咬牙,跽直身子说:“然而不管真假,总是一件令所有人尴尬的糗事,所以民女不想再趟浑水……”
“兰子?!”一听竟是如斯缘故,肖玉姚自然第一个发急。从前的一切,不管对错,且不说了。可自从获知女儿尚存人世的讯息之后,自己的企盼,自己的努力,换来的难道竟是这么一种结果?任性惯了的她实在不甘心!
然而惊喝之后,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自知理亏,毕竟一开始她就放弃了本该全部属于自己的机会,现在女儿就在眼前,却视她如同路人,又能怨谁呢?
在肖统看来,兰子的顾忌不无道理,不过天下毕竟是肖氏的天下,天下的尴尬事,肖氏一姓自然有能力,也有办法让它变得不再尴尬:“这你就多虑了……”
“还请殿下鉴谅,民女实在不想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