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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了一个老小区里。
几个人下了车,贪婪地紧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吶--”工头指指路旁的瓷砖,把这个运到七楼。
那几个工友假装专业的看,多少包瓷砖,一包多少块。
“老板,俺们几个商量商量。”然后他们几个,连同程晓木,闪到几米开外嘀咕起来。
“要四百块,他还还价,就是三百五。”一个说。
“别胡扯了,要多了人家就不让咱干了!这些瓷砖要个三百块也可以了。”胖子生怕丢了这个活儿。
“别忘了这是七楼啊!”那个人强调。
众人无语,产生了分歧。
那个年长一点的走到工头旁边:“老板,俺们合计了一下,这些砖运到七楼至少得三百八十块钱--”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工头笑了,“这些多少块砖啊,还三百八?就是上七楼也用不了这么多,二百块钱,不干拉倒!”
“二百?”年长一些的工友差点儿吐了血,“俺们五个人,扛这么多瓷砖上七楼,一人才四十块钱?这--也太少了!”
“就二百,多一分也不给,不干拉倒!”工头年长的工友气不过:“那行,俺们干不了,你再把俺们拉回去--”
“拉回去?我把你们拉到这里还漫天要价,我还没想你们要油钱来,要走自己走公交去!”工头反咬一口。
“走走走!我擦,一分钱没挣着,还t搭个车费。”年长的转身走,大家也跟着朝小区外走。
程晓木心情郁闷:怎么干个活儿就这么难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行!他已经被逼到了绝点,他必须要干这个活儿。
快到站牌时,程晓木捂着肚子,问胖子有纸么,说是拉肚子。
胖子掏了掏衣服的所有的兜儿:“没带,你看路边上的那什么草,叶子真大,用那个也行。”
程晓木跳进路边高高的荒草丛中,见其余三人走远了,程晓木低声对胖子说:“我假装解手,你等着我,等他三人走了咱们去干那活儿!”
胖子恍然大悟。
公交车来了,那三个人朝这里张望,见还不来,就上车走了。
见他们走远,程晓木跳出草丛,提好裤子。
“伙计儿,这么做不太好,这坏了市场上的规矩。”
“规矩?”程晓木不解。
“市场上谈活儿,都是同进同退,要是他们知道咱们留后手,肯定是怨恨的。”胖子说。
额,程晓木听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矩,看来这个看似松散的劳动力市场还是有潜在的条条框框。
“你干吧,不干我自己干。”程晓木问道,他也担心能不能干了。
胖子迟疑了一下,“咱先去问问人家还要人吧。”
到了刚才的地方,那两个人正坐在瓷砖上抽烟。
司机看到他们,对工头笑道:“看吧,我说他们会回来的,这帮家伙儿,就会使鬼心眼。”
“那三个呢?”工头笑了。
“他们嫌干不着,走了。”程晓木说,“我俩干!”
“你们俩干,就是一百八。”工头又降了二十块钱。
“哎,不是,老板,我们人少,可干的是同样能够多的活儿呀!”胖子急了。
“耽误了我那么多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啊!一百八,干不干?”工头靠的就是揩工人的油水。
程晓木看看胖子,“干!”
大约五十包瓷砖,有大的有小的,大的一包有八十多斤,小的一包三四十斤。
两个扎扎腰带,先扛小的。
一次两包,担在肩上沉甸甸的,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开始的几包还行,可还没扛到三分之一,两人已经累得不行。
“伙计儿--”胖子上气不接下气,“这个不是两个人的活儿!”
程晓木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心想,这个苦力钱真是不好挣!
“你歇一会儿,我先搬两趟!”程晓木怕误了工头的事不好要钱,便坚持背上一包向上爬去。
开始时是一趟一歇。
再后来是隔一个楼层歇一会儿。
再后来是每上一层歇一大会儿。
超出身体极限了!
胖子坐在瓷砖上,脸上露着痛苦的表情,程晓木搬两趟的时间胖子才搬一趟,也不是懒,他有劲儿,但耐力却不行。
程晓木浑身湿透了,在这个初冬时节,他丝毫不觉得冷。
还有三包!
程晓木一咬牙,把瓷砖扛上肩膀,晃了两下,差一点儿没摔倒,定了定神,继续向上爬。
那哪是自己的腿啊,早已没了知觉,肩膀磨得生疼。
一层层的楼梯上星星点点,都是他们洒落的汗珠子。
终于到了七楼,程晓木艰难地放下瓷砖,坐在砖上喘着粗气,然后来到水管旁,对着水管子咕咚咕咚喝着冰凉却很爽的自来水。
向喉咙下淌的水遇上程晓木喘不上的气息,呛得他咳个不停。
还好,没咳出血来。
还有两包!
应该是一人一包完美结局的。
本来五十包砖,程晓木扛了有三十包了,已经是累得不行。
但胖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扛不动了!
再硬抗恐怕会把人家的瓷砖给摔了。
就这样,程晓木决定这两包他都扛。
当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最后一包连搬带抱、连滚带爬地弄到七楼。
面对最后一包,他甚至想放弃了,一分钱不要也不干了!
但理智,或者说贫困战胜了惰性,他决定一定要坚持。
下到三楼时,发现胖子已经极其艰难地把那最后一包瓷砖挪上来了!
一步一挪,很是惨烈!
两个人凄楚得对望一眼。在三楼歇着。
“兄弟,你还真不简单!”胖子喘着气。
“没办法,挣口饭钱。”程晓木说道。
交谈中,互报姓名,程晓木知道他姓邢,不是本地人,家里种着几亩庄稼,农闲时就来城里打工赚钱。
“邢哥,像这种干活儿法,一个月能撇多少钱?”
胖子笑笑:“不一定,上个月出去吃喝、租房子,还剩了不到两千块钱!”
“这个钱还真难挣啊!”
“挣点儿就比不挣强啊。”
“还有几包?”工头的声音从顶楼传来。
他们应和着,两个人抬着这最后一包瓷砖,向上走、向上爬。
活完了,人也差点儿完了!
“没想到你俩还挺厉害,把四五个人的活儿都干完了。”工头赞许着,把一百八十块钱交到程晓木手上。
两个人下了楼,程晓木拿出一百的递给胖子。
胖子一脸惊愕。
“邢哥,来的时候要不是你讲情,我可能等不到活。”
“那不算什么,你干得多,应该你拿多的,我拿八十就不少了!”争争吵吵,没完没了。
最后两人一人一半,胖子拿了那张一百的,从身上掏出十块塞给程晓木。
九十块钱!程晓木揣在兜里,深感这钱来得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