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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前,田晓霞凭借着女性特有的敏感,清晰的意识到,这个家伙对她有点过分的殷勤了。
那种跨出同事界限的关切,那些看似无意实则用心的偶遇,似乎都在试图表达某种超越友谊的“意思”。
田晓霞向来不是那种狭隘、刻板的姑娘,她欣赏高朗的优点,也珍视这份同侪情谊,因此,不愿轻易点破或采取过激反应,以免伤害一个本质上并不坏的人。
但是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在经历了师傅叶晨光刚刚在飞机上,那番关于“特权”与“背景”的敲打后,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让她感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高朗的父亲是这个省会城市的副市长,他的爷爷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在中委工作的高步杰高老。说起来,高老的祖籍是原西县,这样论起来,高朗实际上也是原西人,和田晓霞算是老乡。
只不过高朗从小在北京爷爷身边长大,直到上大学时才考到了这个城市。所以他对原西线几乎没有印象,故乡观念十分淡薄,言谈举止、思维方式,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北京人。
此刻,高冷是开着市政府牌照的小车来接田晓霞的。他看起来情绪很高涨,似乎专门为了接田晓霞而精心打扮了一下。
皮凉鞋擦的闪闪发亮,笔挺的浅色西裤,配上雪白的短袖衬衫,脖颈上还打了一条深红色的领带,在这六月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正式,甚至有些过于隆重。
田晓霞看着高朗这一身近乎刻板的装束,忍不住想笑。他这形象,几乎向国际旅行社的导游或是高级宾馆门口彬彬有礼的侍应生了!与铜城矿工们那沾满煤灰、朴实无华的工装形成了过于强烈的反差。
小汽车飞快的驶出机场内,那条足有五华里长的、浓荫蔽日的林荫大道,然后轻巧地汇入到大街上,洪流一般的汽车和行人之中。
因为叶晨在场,高郎表现得有些拘束,话语不多,只是专注开车。他知道,叶晨光不仅是报社的前辈,更是田晓霞的师父,在晓霞心中地位非同一般,所以他下意识的收敛了,平时在田晓霞面前那份略显随意的热情。
叶晨敏锐的觉察到了车内微妙的氛围,但他并未点破。他让高朗把车开到了报社的家属院。临下车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田晓霞说道:
“晓霞,晚上来家里吃饭吧。你堂姐润叶来省城了,正好大家一起聚一聚。”
在铜城通过长途电话给报社传稿的间隙,叶晨顺带着给媳妇贺秀莲教书的学校打去了一个电话。
从贺秀莲的口中,他知道了田润叶到来的消息,而且听媳妇描述,润叶似乎心事重重,一脸愁容,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件事让叶晨记在了心上,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田晓霞一起过来,既是大家熟人相聚,或许也能开解开解她。
听到堂姐来了,田晓霞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回应道:
“好啊,师父!我回去放下东西就过去!”
堂姐田润叶的到来,像一阵清风,暂时吹散了田晓霞心中因高朗和先前思考带来的纷乱思绪。
她期待着晚上的聚会,车子再次启动,载着心思各异的二人,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小车驶离报社家属院,车内只剩下高朗和田晓霞二人。刚才叶晨在时,那种无形的拘谨感消失了,但是一种新的,略带沉闷的气氛却开始弥漫。
高朗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但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身旁的田晓霞。
她正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侧脸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安静,仿佛还在回味着师父刚才的话,或者是在期待晚上的家庭聚会。
这副神情,让高朗原本准备好的一系列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一阵清晰的落寞。
为了今天,他可是精心策划了一番。在接机之前,高朗特意跑到鼓楼旁那家新开的,颇有情调的黑天鹅酒店订好了位置,靠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
高朗计划的好好的,先接上风尘仆仆归来的田晓霞,去黑天鹅享用一顿精致的晚餐,在舒缓的音乐和柔和的灯光下,好好聊一聊她这次出差的故事,也顺便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
这还只是第一步,吃过晚饭,今晚七点半,省城大剧院有一场高水平的音乐会??罗马尼亚国家交响乐团的访华演出。
他知道晓霞喜欢音乐,欣赏有格调的艺术。这两张位置绝佳的票,是他特意拜托爸爸的秘书,动用了点关系才搞到的,紧俏得很。
他想象着和晓霞并肩坐在剧院里,沉浸在恢弘的交响乐中,那该是多么美好而难忘的夜晚。
一切都计划得近乎完美。他甚至连开场白和聊天的话题都在心里排练过几次。
可是,这一切精心安排的“序曲”和“华彩乐章”,都被叶晨临下车时那句看似随意的邀请,轻描淡写地全盘打乱了。
“晚上来家里吃饭吧,你堂姐田润叶来省城了......”
叶晨的语气那么自然,带着师长不容置疑的关切,以及家人般的亲近。
这让高朗连一丝提出异议的余地都没有。他总不能说:
“不行,晓霞,我订了高级餐厅和音乐会票,你得跟我走。”
那样显得他多么不懂事,多么不尊重她的师父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