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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已然落下,京都的气,即将断绝。
大军闻令而动,一支支军队整队登船,乘波而去。
王良看着赵海楼鬓角发白的样子,嘴角动了动:“为了这一战,你老了许多。”
赵海楼爽朗一笑:“说得好像你还年轻一样。”
王良摘下头盔,露出了黑白相间的头发:“是啊,我们都不年轻了。你还记得洪武六年,咱们收到命令,前往句容协助知县入山打虎的事吗?”
赵海楼目光恍惚,抓着胡须:“我就得当时,你还想在打虎之后,与镇国公切磋切磋。......
夜深,西北边陲的驿站残垣断壁间,篝火余烬未熄,那把古琴静静横卧在沙地上,弦上还沾着风尘。弹琴人已入睡,嘴角微扬,似梦中仍闻《薪火》余音。星子垂落如雨,银河横贯天际,仿佛千百年来未曾改变??可人间早已不同。
东方渐白,晨光刺破戈壁的荒凉。旅人们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一人俯身将琴小心裹入羊皮包袱,临行前回望一眼那无名石碑??碑上无字,只刻一朵山茶花,花瓣五片,线条简拙却有力。他们不知此地曾是顾正臣北巡时短暂歇脚之处,更不知三十年前,有影七在此守候七日七夜,直至确认他再不会归来,才悄然离去,隐入民间。
但传说从不依赖记忆而存续。
数日后,一行商队抵达敦煌。市集喧嚣,胡汉杂处,骆驼铃声与琵琶曲交织成一片烟火气息。一名少年蹲在书肆前,手中翻着一本薄册,封皮褪色,题为《民生辑要?节选》。摊主是个独眼老者,见他看得入神,便笑道:“这书如今已是禁不得也藏不住的东西了。当年锦衣卫追查抄没,反倒让它传得更远。你若喜欢,拿去吧,不要钱。”
少年愕然抬头:“为何?”
老者眯起眼睛,指向远处一座新立的学堂:“那里头的孩子,人人都能背三章。我这本,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少年道谢接过,指尖抚过纸页上的批注??那些蝇头小楷,据说是顾相公亲笔所写:“仓廪实而知礼节,非虚言也;然若官吏贪暴,则仓廪愈实,民愈困。”他忽然觉得胸口发烫,像是有人在他心里点了一盏灯。
他叫陈砚,生于甘州贫户之家,父亲死于边军克扣粮饷引发的骚乱,母亲靠织毛毯养活三个孩子。去年冬天,她把唯一的银簪熔了,换来这本残卷,对他说:“你爹没读过书,所以被人当草芥踩进泥里。你若识字,或许将来能替我们说一句话。”
于是他徒步百里,只为打听哪里还能找到完整的《民生辑要》。途中听闻南方已有“寒门书院”专收穷家子弟,授课内容皆出自顾相遗著;更有甚者,江南某县令竟依书中“赋税均平策”,重新丈量田亩,按实际产量征税,三年间百姓赋役减半,逃亡者尽数归乡。
“真有这样的地方?”他曾问一位路过的驿丞。
那人冷笑:“怎么没有?只是你们西北苦寒之地,消息闭塞,朝廷新政到此,早已层层剥削殆尽。你以为‘直拨粮饷’真能落到士兵手里?你以为‘军民评议所’人人敢说话?”
陈砚沉默良久,终是咬牙写下四个字:我要南下。
此刻,他捧着这本薄册,站在敦煌街头,望着远方祁连雪山皑皑如冠,心中涌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金陵城外,一艘漕船缓缓靠岸。船上载的不是粮食,而是整整三十箱书籍??由太学新近刊印的《顾相公文集》,内含《民生辑要》全文、遗疏《论国运与人心书》、讲学语录及弟子整理的问答录。押运官乃是咨政院新任参议林修远,正是当年薪火书院第一批学生之一。
他在码头亲自监督卸货,见搬运工人中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便唤住问:“可知这些书是做什么用的?”
一人怯生生答:“听说……能让穷人翻身?”
林修远一笑,取出一本递给他:“拿去看。看不懂没关系,慢慢读。咱们大明的新政,靠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后生。”
那人双手颤抖接过,几乎跪下。旁边同伴低声道:“这不是造反吗?读书也能管饭?”
“不是管饭。”林修远正色道,“是教你如何不让别人抢走你的饭。”
当晚,林修远赴江南提学使府赴宴。席间觥筹交错,几位地方大员谈笑风生,言语间却多有讥讽:“如今连贩夫走卒都捧着《民生辑要》摇头晃脑,简直不成体统。前日还有农妇聚众抗税,口称‘顾相公说赋役须公评’,这不是煽动民变是什么?”
林修远放下酒杯,淡淡道:“诸公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兵变之时,皇帝拿出《民生辑要》原件训诫群臣?那时你们也在场。今日之民智渐开,正是当年所期。若连百姓懂法都怕,还谈什么新政?”
一人冷哼:“林大人出身寒门,自然偏袒庶民。可天下终究是士大夫的天下,岂能让泥腿子妄议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