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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
“错。”林修远站起身,目光如炬,“天下从来不是士大夫的天下,也不是皇族的天下,而是耕田者的天下,织布者的天下,挑担赶车者的天下。顾相公一生所争,便是让这些人也能抬头说话,挺腰做人。你们觉得‘不成体统’,是因为你们早已忘了自己也曾寒窗十载,也曾梦想济世安民。”
满座寂然。
次日清晨,林修远离开金陵,沿运河北上。途中停驻扬州,在一所新建的平民义塾停留半日。孩子们正在诵读《灯影录》选段,稚嫩声音清脆如铃:
>“风雪夜,女子负匣而行,足陷冰河而不退。问其故,曰:‘信在,命不足惜。’”
他驻足倾听,眼眶微热。忽有一童子跑来,仰头问:“先生,顾相公真的没见过春天吗?”
林修远蹲下身,轻声道:“他见过的。只不过,他把自己的春天给了别人。”
童子似懂非懂,却认真点头:“那我也要把我的春天给别人。”
林修远怔住,良久方起身,望向窗外。春阳洒落庭院,几株山茶花开得正盛,红如烈焰。
而在京城紫禁城深处,年轻的皇帝朱允?正伏案批阅奏章。他是朱文圭曾孙,年仅二十,登基未满一年。身旁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宦官,乃当年乾清宫旧人,曾亲眼目睹顾正臣最后一次入宫陈策。
“陛下,”老宦官低声提醒,“今日是清明。钟山那边,各地代表已陆续抵达,五色土坛又要添新土了。”
朱允?搁笔,起身走到殿角柜前,打开一只檀木盒,取出一方旧帕包裹的物件??是一枚铜制腰牌,上面刻着“薪火”二字,背面则是一行小字:“信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顾正臣生前最后佩戴的信物,后来由苏挽云亲手交予朱文圭,代代相传,如今到了他手中。
“祖父常说,”朱允?摩挲着腰牌,声音低沉,“治国最难的,不是权谋,不是征战,而是守住一颗不忍之心。看到百姓苦,要真的痛;听到冤屈,要真的怒。否则,纵有万般制度,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老宦官垂首:“先帝临终前,曾召您至榻前,指着这枚腰牌说:‘持此者,当以民心为镜,以良知为尺。若有一日背离,便是辜负了那个用性命点亮火把的人。’”
朱允?闭目片刻,忽道:“传旨,朕要亲赴钟山祭扫。不必仪仗,不必鼓乐,只带一坛清酒,一束山茶。”
当日下午,皇帝微服出城。马车行至钟山脚下,远远便见墓前人群肃立。五色土坛已高逾三尺,四周摆满百姓自发带来的祭品:一碗米饭、一双布鞋、一本翻烂的《讲义选》、一幅孩童画的画像……最前方,柳氏的后人??一位年轻女子,身穿素衣,正将一包云南红土轻轻撒入坛中。
朱允?缓步上前,众人纷纷让路,无人喧哗。他独自走到碑前,凝视那一行小字:“此处安息之人,曾相信光明值得追逐。”
良久,他跪下,斟酒于地,低声道:“顾卿,朕来了。
新政推行三年,科举废除八股,改试策论实务;
太学扩招,寒门占比已达六成;
去年全国设立‘民诉台’,百姓可直书冤情递至御前;
今年春,朕下诏免除灾年赋税,并责令各州县建‘养老堂’‘育婴局’。
你说过的每一件事,朕都在做。
哪怕阻力重重,哪怕有人说朕‘失祖宗之法’,朕亦不悔。
因为朕知道,你是对的。
而这江山,本就该属于那些默默耕耘、无声忍耐、却始终不肯低头的人。”
风吹过松林,簌簌作响,仿佛回应。
归途中,天降细雨。马车驶过一条乡野小路,忽听路边传来朗朗书声。朱允?掀帘望去,只见一间茅屋檐下,几名村童围坐一位老者,正齐声诵读: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有田者得耕,有力者得食,
>有才者得用,有冤者得申。
>此谓太平。”
老者抬头见官轿经过,并未回避,只微微颔首。朱允?命停车,下车走近,问道:“老人家,您教的是什么书?”
老者答:“《顾相公语录》,村里集资刻的雕版,每人出三文钱。”
“孩子们都能懂吗?”
“起初不懂。但现在,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能随便被打骂,知道种地要报亩产,知道衙门收税得贴榜公示。有一个娃去年帮邻居写了诉状,还真打赢了官司。”
朱允?笑了:“那您觉得,顾相公若在,会满意今天的大明吗?”
老者沉默片刻,指着远处梯田:“你看那山坡上的水渠,三十年前全是旱地。自从推行轮作与水利图册,年年丰收。顾相公没活到看见这一天,可他的心血,早就长进了土里,化成了稻穗。”
雨停了,云开日出。阳光照在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