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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埂上,映出一道彩虹。
朱允?回到宫中,即召内阁大学士入见,宣布三项新政:
一、全面推行义务教育,凡六岁以上孩童,无论男女,皆须入学,经费由地方税补;
二、设立“清浊司”,专职监察官员廉洁,允许百姓匿名举报,一经查实,重赏举报人;
三、开放皇家藏书阁部分典籍,每年春秋两季供民间学子抄阅。
有人劝谏太过激进,恐动摇根基。朱允?只说一句:“根基不在宫墙之内,而在千万百姓心中。顾相公用一生证明了这一点。朕若畏首畏尾,何颜面对钟山之墓?”
夜深,他又独自来到乾清宫东暖阁。这里仍保持着朱文圭晚年的陈设,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历代奏疏档案。他抽出一本,正是《实录补遗?建文朝卷》。翻开一页,赫然记载着当年影炉计划真相??原来所谓“永除祸患”,竟是通过控制思想、篡改史书、豢养密探来维持统治。而顾正臣之所以被列为“危险人物”,正因为他拒绝加入烬盟,坚持公开一切。
朱允?合上书卷,望向墙上悬挂的“正大光明”匾额。烛光摇曳,字迹仿佛流动起来。
他提笔写下一道密诏:
“自即日起,销毁所有残留厂卫档案中涉及思想监控之条款,废除‘言论罪’‘文字狱’相关律例。凡因言获罪者,一律平反昭雪,子孙可恢复科考资格。”
笔落之际,窗外雷声轻响,春雨再临。
这一夜,不止一人梦见了火。
在西南边陲的苗寨,一位女巫师点燃松明,在祠堂前跳起古老的祈福舞。她口中吟唱的,却是汉人流传的诗句:“执灯者虽已远去,但灯火从未熄灭。”
在东海渔村,老渔民教孙子辨认星辰方位,顺口说道:“以前出海怕风浪,现在不怕了。朝廷发了航海图,还有气象哨每日报信。听说这都是顾相公定下的规矩。”
在北方草原,归附的蒙古部落首领让儿子学习汉语,书房里挂着一幅画像??病弱书生坐在轮椅上,手持竹简,眼神坚定。孩子问:“他是谁?”父亲答:“一个比可汗更伟大的人。”
而在敦煌莫高窟深处,陆炳埋刀的洞窟前,一名年轻僧人清扫落叶时,偶然发现沙土下露出一角金属。挖出一看,竟是那柄佩刀的刀鞘,上面依稀可见“忠毅”二字。他不知来历,却莫名心悸,遂将其供于佛前,日日焚香。
没有人刻意宣扬,可故事仍在生长。
就像春天不会因为冬天漫长而放弃到来。
又一个十年过去。
大明疆域内,已有三百余所寒门书院,每年培养学子逾万人;
咨政院正式获得立法提案权,议员半数由民间选举产生;
女子不仅可入学、诉讼,甚至出现了第一位女县令,上任首日便拆毁了当地逼嫁寡妇的“贞节牌坊”;
海外通商日益频繁,带回新知与技术,《民生辑要》被译成波斯文、阿拉伯文,流传至西域诸国;
就连朝鲜、琉球使臣来朝,也会特意请求赐予顾正臣著作,称其“仁政之源,治世之钥”。
某年冬,一场大雪覆盖京城。清晨,宫人发现钟山墓前多了一个人影。是一位盲眼老妇,拄杖而来,在碑前静坐整日。她是谁,无人知晓。只听她喃喃自语:“相公,我来迟了……但我记得你说的话,活下来,好好活。”
直到暮色四合,她才缓缓离去,足迹深深浅浅,消失在雪中。
多年以后,史官撰《新编大明纪事》,特设“文明转折”一章,开篇写道:
“自顾正臣逝后,大明渐弃专制之旧轨,步入共治之新途。非因一人之力,实乃万民之心共鸣所致。然追根溯源,必始于那一夜,病骨支离之人伏案疾书,以生命点燃火把。此后百年,薪火相传,终成浩荡洪流。”
而在遥远的未来,当考古学家发掘出那些刻有“五色土坛”遗迹的遗址时,他们会惊讶地发现:每一捧泥土中,几乎都夹杂着一小片纸屑??那是被风干的《民生辑要》残页,墨迹模糊,却依旧可辨:
“愿后来者,不必再以生命点燃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