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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冷冽如寒星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茫然、虚弱,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清醒的混沌。
他茫然地转动眼珠,看向床边的乔念,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沙哑微弱的气音。
“别急,你先喝点水。”乔念示意凝霜将温热的参汤小心地喂给他几口。
参汤下肚,尹鬼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认出了乔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雨敲窗,檐下积水顺着瓦片滴落,在青石板上凿出浅坑。承安伏案至三更,笔尖微颤,墨迹在纸上洇开如血痕。他正誊抄《千金方》中“心痹”一症的解法,却总觉字句模糊,仿佛隔着一层薄雾看人。不是灯昏,也不是眼倦,而是心头压着一块从未搬走的石头。
那晚从梅园归来后,他以为一切都已终结。赵伯庸被囚,九童归家,涅?花枯萎于火中,林知微的最后一缕执念也随风散去。可每当子时三刻,他的腕骨深处便会隐隐作痛,像是有根细针在轻轻拨动经络。更奇怪的是,宁心庐门前那片新生草,竟在寒冬里长出了嫩芽,绿得近乎妖异,叶脉泛着微弱金光,宛如流动的血脉。
他不敢声张,只悄悄取一片草叶浸入哀泪晶粉,晶体未裂,反而缓缓吸收汁液,生出一圈虹彩涟漪。这绝非寻常药性,倒像是……某种呼应。
第二日清晨,一个小男孩被人用竹筐抬来,发高热,神志不清。其母哭诉道:“他昨夜突然坐起,背诵了一整篇《胎息经》,可我家世代务农,连字都不识几个!”承安搭脉时,指尖触到一丝异样??此子脉象竟与当年破庙女孩相似,跳动节奏带着某种古老韵律,如同钟磬余音,在血流中回荡。
他取出银针欲施镇魂针法,针尖触及皮肤刹那,男孩猛然睁眼,瞳孔缩成一线,口中吐出三个字:“**你还欠她一声铃。**”
话音落地,孩子便昏死过去。
承安僵立原地,手中银针坠地清响。他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不是孩童,也不是林知微,而是那个早已沉睡在他记忆最深处的声音??**乔思柔**。
姑母临终前,曾握着他手腕问:“若有一日,你听见铃声再起,会逃,还是会回来?”他当时答:“我不会再信神明。”她笑得凄然:“可你始终是她的孩子。”
那一声“她”,指的不是林知微,而是母亲。
承安的母亲,也曾是双乔学堂最出色的铃语者。二十年前瘟疫横行,她以自身为祭,引走疫鬼,最终化作灰烬,唯留一枚熔化的铜铃残片。而那枚铃,正是如今藏在他贴身衣袋里的那一块。
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年行医济世,并非只是为了赎罪或弥补遗憾,而是潜意识里一直在等一个人对他说:你可以停下了。
可现在,那人还没放他走。
当晚,他翻出乔念手札最后一页,原本空白处竟浮现出一行新字,墨色暗红,似以血写就:
>“第九铃非人,乃心。
>铃响不在耳,而在忆。
>若你不肯原谅自己,愿力永不断绝。”
寒意顺脊而上。这不是笔迹复现,而是某种力量仍在运转??它借着人间未解的悲苦,借着那些深夜无人倾听的哭泣,悄然编织新的网。赵伯庸只是执刀之人,真正的根源,从来都是人心中的不甘与执念。
第三日,边关急报送来:北原村落突发怪病,三十名妇孺同时梦游,聚集村口焚香跪拜,口中齐唱《涅?引》副章。军士强行驱散,其中一名少女扑向火堆,高喊“娘亲回来了”,全身皮肤瞬间龟裂,渗出黑色晶砂。
承安立刻启程北上。途中路过南岭旧学堂遗址,见一群孩童正在碑林前朗读医典。他们声音清亮,不带半分神秘色彩,只是单纯地学习如何救人。他驻足良久,忽见石碑缝隙间钻出一朵小白花,形似新生草,却多了一圈赤边。
他蹲下采下花朵,放入药囊。指尖刚离地面,耳边骤然响起一阵极轻的铃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抵达北原时,村庄已被封锁。承安披麻戴斗笠,扮作游医入村。村民神色麻木,屋檐下挂着用头发编成的符结,门楣贴着画满眼睛的黄纸。他在一间废弃祠堂找到那位发病少女,她蜷缩在供桌之下,怀里紧抱着一个布偶,嘴里反复呢喃:“你说过要回来接我的……你说过的……”
承安轻轻掀开她额前乱发,赫然看见一道细小疤痕,位置与形状,竟与乌金针刺痕完全一致。
又是种梦符。
但这次的手法更为精细,几乎不留痕迹。施术者不仅精通古脉术,还懂得规避现代诊察手段。唯一的破绽在于??这些患者梦境内容高度统一:皆梦见一位红衣女子站在雪中梅树下,轻摇铜铃,说:“乖孩子,再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