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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对不起?不过是深陷悲痛里的一位母亲,把老天的不公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既然总要给不幸找个原因,那么归因于自己,让自责浇灌痛苦,原本的痛觉似乎就会麻木些。
刘婆应该让那女人离开的,应该礼貌地送客,让她在外面转转,调整好心情再回来,但刘婆没有。她只是站起身,把那沓浸湿的黄纸收拾走,然后拿了两个小马扎,一边摆了一个,让那女人坐下。
“你坐这,慢慢说。”
这样一来,反倒把那女人原本的眼泪打断了。女人讶异地看着刘婆,后来慢慢明白过来,刘婆留她没什么缘由,真就只是出于好心。刘婆不在意什么吉利不吉利,规矩不规矩,你想哭,你就哭,你乐意跟我讲你闺女,你就讲,我也愿意听。
刘婆还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本很旧很旧的书,书页都快掉没了,刘婆先是煞有介事地问了问女人的生日,又问了孩子的生日,然后看女人的手相,再让女人掷硬币,然后再去翻书......总归是装模作样地折腾了好几番,最终她问女人:“你信我不?”
女人肿着眼睛,满脸泪水,不明所以。
“你要是信我,你闺女现在很好,你要是总这么怨自己,她才不安心。”刘婆有点口音,什蒲的人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老家在哪,自然也分辨不出这是哪里的方言,但她一本正经讲话的时候,语调平稳,言辞利落,透着一股令人安心、信服的劲儿。
女人望着刘婆,迷蒙双眼有了点光亮:“你真会看?”
刘婆不回答,只说:“上头是天,下头是地,但人只活在中间。我说你闺女现在很好,你想着她,她也想着你,你俩的缘分还会续,所以你得好好过日子,等着她。你信不信我呢?”
这样一番话稳稳当当说出来,怎么能不信呢?
女人瞧着刘婆的脸,像是在确认真伪,瞧了一会儿,再次痛哭出声。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着:“......嗯,我知道,我就知道,我闺女是想着我的,她是最懂事的孩子了......”
......
庾璎讲到这里,我已经大概明白,刘婆所谓的“神棍”身份不过是个谣传,是他人给她冠的头衔,一传十,十传百罢了。
正如庾璎所说,大家都没长一双能上天入地的眼睛,瞧不见这人间之外的事,大家也都不傻,不会相信真有漫天神佛,但,有些时刻,有些艰难,是需要一些支撑的。
庾璎说:“刘婆像是个心理医生。你看她刚刚在病房里跟我吆五喝六的,性格挺古怪,但其实她是个好人,心善,还会劝人。”
我说,你也像是个心理医生。
我不是第一天这样觉得了,你真以为大家是冲着你的手艺,才去你店里光顾的?
庾璎大笑:“小乔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她说:“跟刘婆比,我可不行,和人说话是门学问,尤其是当别人和你诉苦,你得有耐心,我耐心太少了,劝慰别人几句要是还不上道,我可就不耐烦了,但刘婆不会,她是特别特别有耐心的人,但凡有人上门和她说说话,她都很愿意和人家聊。做白活的,一般都有挺多避讳,但是刘婆不管那些。”
我问,那刘婆除了做纸扎,还会做白事里别的环节吗?比如一些仪式的流程,出殡,或者下葬?
庾璎摇摇头:“女的不做这些,就算刘婆人缘儿再好,大伙再信任她,也不会让女的做这行,她最多最多就做个纸活,是白事里利最薄的,像人家做白事请先生什么的,这钱她赚不着。”
......
刘婆在什蒲扎下了根,凭着好手艺和口口相传。大家都知道,住在镇西边的刘婆,是个能推会算的,你要是真要求点什么,她不一定灵,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了,去找刘婆“破一破”,就只是听她讲讲话,心里都能宽不少。
时间一长,有人对刘婆起了更多的好奇。
有人倚着刘婆家的院门,问:“刘婆刘婆,你今年多大了?”
刘婆盘纸的手不停:“你看我像多大?”
也有人问得直接:“刘婆,你家是哪里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你家里人?”
刘婆也便回得直接:“我在哪,哪就是我家,父母缘浅,没什么好说。”
当然,也有人是揣着心思的,特别是镇上一些上了年纪脸皮厚的男人:“刘婆,你这么年轻,那你成过家了没?有男人嘛?有孩子嘛?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说到这里时,刘婆便会抬头,把手里正在叠的元宝团一团,直挺挺朝门口扔过去:“行啊,给你辛苦钱,不好叫你白忙活。”
那男人闹了个红脸,又恼又气,挠挠头,扭头走了。
没人知道刘婆的家乡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刘婆的身世,她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什蒲,就如那蒲公英一般,落在了这里。
因为她从来都不提起自己的事,即便是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