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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一递,桶盖没盖紧,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闪得人眼晕,“这里面是北麓关卡的账本,去年多收的税银都在这儿了。我爹说,学打铁就学打铁,还说……还说要是学不会,就让我在铁匠铺打三个月铁砧!”
唐小山看着铁皮桶里的银子,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账本留下,银子分给佃户们。至于打铁——”他从铁架上拿起把刚淬好的锯齿镰,镰刃在阳光下泛着青蓝色的光,“先试试能不能在铁砧上打出锯齿纹,打不好,今晚的晚饭就用铁砧烤土豆!”
铁木真眼睛一亮,抓过镰刀就往铁匠铺冲,粗布短打的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肌肉,沙狼兵们也跟着起哄,脚步声震得晒谷场的尘土都飞起来。老铁匠在铺子里听见动静,探出脑袋一看,手里的锤子差点掉地上:“哎哟喂!这王子还真来学打铁?”
阿秀踮脚看着那片欢腾的人影,忽然把木盒往唐小山怀里一塞:“我去教老婆婆们认稻种啦!农把式说,浸种时要先挑出瘪粒,这个我会!”她跑向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那里围着十几个老婆婆,手里都捧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刚分的稻种,正等着人教怎么挑拣。
唐小山抱着木盒站在晒谷场中央,看着南楚的农把式们在田埂上插标测距,红漆木牌插在土里,像串糖葫芦;沙狼兵们围着铁匠铺探头探脑,时不时爆发出阵哄笑,大概是铁木真又把锤子抡偏了;阿秀蹲在老人堆里,手里举着粒稻种,讲得眉飞色舞,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像戴了顶金冠。
风掠过粮仓顶上的旗帜,新绣的“民”字在阳光下鼓起来,像片刚展开的稻叶。远处传来县衙的钟声,“咚——咚——咚——”三下,正是未时。
唐小山忽然想起周先生今早说的话——南楚的双季稻要是种成了,桐丘城到唐家庄的官道两边,能铺满金色的稻浪,风吹过,比最华丽的锦缎还要好看。他低头翻开木盒里的领粮券,阿秀的楷体字一个个站得笔直,像田里刚栽下的新苗,透着股攒劲往上长的劲儿。
铁匠铺的锤子声忽然变了调,叮叮当当里混着阵欢呼——看来铁木真的第一把锯齿镰,成了。唐小山抬头望向天边,云絮被风扯成了棉线,阳光穿过云层,在晒谷场上织出张金网,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像在地上写满了诗。
他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老铁匠的铁砧,看着粗粝,却能把最普通的铁,敲打成最趁手的家伙什;又像阿秀写的楷体字,一笔一划慢慢来,反倒比那些花哨的字体更扎实,更能让人安心。
远处的田埂上,农把式们已经开始丈量土地,白石灰撒在地上,画出整齐的田垄,像在大地上铺展的五线谱。唐小山知道,等春风一吹,这里就会响起新的乐章——是稻种破土的脆响,是镰刀割稻的沙沙声,是老人们坐在谷堆上的笑谈,是年轻人在田埂上追逐的脚步声。
而他怀里的木盒,正盛着这一切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