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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婆子原本也是不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乡下丫头,成日里只会干些农活粗活的,哪里就会什么医术,听起来还是非常了不得的那种,什么安国公、将军府的,全都将其奉为座上宾,那可都是她这个新晋状元娘想巴结,却根本不得其门而入的人家。
所以当听到旁人谈论什么“乔娘子”的时候,吴婆子也只是跟着笑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直到某天她的大儿子回来,说在街上看见了乔娘子,赫然就是自小在他们家长大的莺莺。
吴婆子本是半信半疑的,但到底想要来看看。
她跟着方大娘走进内堂,一眼瞧见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妇人细长的眼里瞬间满是惊诧,跟着泛出狂喜。
到底是被那许多官宦人家捧着的人了,吴婆子心想。
虽只穿了身素色的罗裙,但看上去却更白净,也优雅了,这丫头底子本就好,要不然,自个当年也不会就替二郎看中了,这会儿她斯斯文文坐在那里,就说是与那大家小姐也不差什么,说她小半年前还在下地,怕是没人敢信。
乔樱看好戏似的,冷眼瞧着这妇人仿佛变脸一般转惊为喜,跟着露出很夸张的悲色。
“女儿啊,你可受苦了!”话没说两句,吴婆子就扑上来攥住她腕子,哭喊道,“你说这医馆离咱家也没几里地,你既能寻摸到京城来,怎么就不知向人打听打听,回咱自己家去?可亏得你爹娘兄嫂日夜想你、念叨你!”
乔樱依旧冷冷淡淡,没多给她半个眼神,只是有些不适地挣开吴婆子死力攥着自己的手。
方大娘冷笑一声,在旁说风凉话:“这丫头被人推到水里险些没命,也不见有你们家人找她。怎么,这会在我这养了几个月,见她在那等贵人跟前有些脸面,你们才找上门了?”
“啊……被人推水里?”吴婆子大惊失色,嘴唇抖了几抖,说道,“是什么人这么恶毒?莺莺啊,跟娘回家去,爹娘一定好生补偿你,给你做主!啊,咱自家人,有话好说,可别听信旁人挑拨离间。”
她说着,用力瞪了方大娘一眼。
方大娘不怒反笑,道:“人是你家的,要带走可以啊。但这几个月来,你这闺女在我家白吃白住的,你总得把银钱给我结清了吧。”
吴婆子满是警惕地看着她,道:“多、多少钱?”
方大娘不知由哪寻摸出个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顿账,从乔樱病着时吃了什么什么补品,用了哪些药材,到她病好后的衣食住行,全给算得明明白白。
吴婆子一介村妇,就连那些补品和药材的名字都没听过,哪里是在京城市井混得风生水起的方大娘的对手。
最后,方大娘报出了一个她自己十分满意,而让吴婆子分外肉疼的数字。
“怎么,不愿意,不想给啊?”方大娘看着吴婆子那小气吧啦的样儿,揶揄道,“不给也行,那你女儿就继续留在我家,反正她也能赚钱。”
说到“赚钱”两字,方大娘心里“呸”了声。
还赚钱,赔钱差不多。
吴婆子却不这么想,一听方大娘这么说,她立马就慌了。
而今的乔樱在她眼里就是香饽饽,摇钱树,虽然她也不信乔樱一个乡下丫头,几月未见怎么就会医术了,但不管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总归是入了那许多贵人的眼,有那诸多的人情在,还怕自己一家得不着好处吗?这样的好处,哪里是几两银子就能比拟的。
吴婆子虽然粗俗,但也知道讨好了那一群贵人,于小儿子的仕途大有裨益,何况她刻意没带莺丫头上京这件事,在小儿子那也快瞒不下去了……
吴婆子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好,爽快,不愧是状元他娘!”
方大娘正要拍手称赞,却见自家女儿冲了出来。
方小姐涨红了脸,瘦弱的身体甚至还在微微打着摆子。
她像一道屏障似的拦在乔樱和吴婆子中间,声音却很坚定,对乔樱:“你可想走?”
乔樱侧头,示意她何意?
方小姐深吸了两口气,才像鼓足勇气似的,对吴婆子道:“你们家的事情,我多少也听乔姐姐说了。她病那么久,也不见你们有找的,这会才寻上门来,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安什么好心?”
她又对乔樱:“我爹说了,让你只管在我们家住下,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你不想走,那我就万不能让你走的!”
方大娘和吴婆子都被她说得目瞪口呆。
就连方大娘也没想到,自己往日里那么柔顺的女儿,竟还会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乔樱却笑了。
她握着方小姐的手,站起身子。
“方大夫今日,可是去了永宁侯府?”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方小姐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乔樱说着,便先迈出门去,仿佛方大娘和吴婆子刚讨论的事情,于她而言没有半点意义,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方大娘和吴婆子愣了半晌,互相一对眼,各自反应过来后,争相恐后地往门外挤。
吴婆子是生怕自己的摇钱树跑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方大娘则是纯粹担心这女孩子是闹什么幺蛾子。
她也去看看?往日里都不舍得出门的,这会儿看个啥呀!
初夏清晨,虽然院角已出了太阳,天气终归还不是很热。
乔樱坐在水井旁,一面洗菜择菜,一面漫不经心,听姓叶的一家人吵吵嚷嚷。
叶大郎一把拽住他娘,死活不撒手。
“哎呀,娘!你别去!”他说着,又招呼自己媳妇,“快帮我劝着些娘!”
卢氏不好违拗丈夫,但又不敢真的去阻拦婆婆,只怯怯地搭了把手。
吴婆子被这夫妻俩气得够呛,拔高音调道:“我咋就去不得了,那不是咱亲戚吗?我带你妹妹和你媳妇去吊丧,那是应尽的礼数!”